棚子里,那老人正呆呆地盯着,那个躺在地上,没有一点儿生机的年轻人。
年轻人是个活死人。
那老人像个活死人。
时间仿佛都已经停滞,阳光仿佛已经凝固,空气仿佛已经沉淀。
棚子里的所有一切,仿佛都不在这时空当中。
死寂!
无边的死寂!
突然!
一道人影打破了这无边的死寂!
“刷”的一下,那人像一柄利刃,划破了这停滞的时空。
芫启就像那柄那利刃,带着锋芒,直直地扑向了那躺在地上的年轻人。
老人如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眸,震动了起来。
“砰!”
好大一声响!
芫启脑袋重重地敲向那躺在地上活死人的脑壳!
成功的,把自己敲晕过去。
在迷迷糊糊晕倒的那一瞬间,芫启看见冬晙达满脸紧张,一把扯下那破烂的门帘,闯了进来。
……
冬晙达一把托住芫启那软绵绵倒下的身子,查看了一下她脑壳上的大血肿,再把了一下她的脉。
她的脉象没有变化,还是和原来一样。
那老人回过神来,看清楚这发生的一切,像是受伤的野兽,从喉咙的深处发出“嗷嗷嗷”的低吼声。
他没有手,就用脚去踢,这棚子里所剩无几的物品。
老人一脚把一破瓦罐朝着冬晙达和芫启,踢了过来!
“砰!”那破瓦罐在半空中,被门外飞进来的一颗石头击碎。
兴竹从外面赶了进来,挡在冬晙达与芫启面前,严防死守。
黄狗听见棚子里的异动,跟着兴竹前后脚进来!
老人不停“嗷嗷”的叫着,两眼充血,嗷呜着,不服气,拿着脑袋要撞兴竹。
那黄狗张开嘴,大声狂叫着,恶狠狠,就要扑上来咬兴竹。
兴竹早有防备。
他右手肘往老人肩胛骨处轻轻一击,那老人一下就被击倒在地。
再轻轻一转身,一掌击出,击在黄狗的背脊上,黄狗的力道被卸去,“噗”的一下掉在地上。
兴竹的这一招式,不知道是刺激到老了哪里。
倒在地上的那老人,这么一抬头,竟然流出两道血泪,眼里充满着仇恨。
“我们走!”冬晙达打横抱起芫启。
兴竹护卫着,防范着老人和那黄狗,几人慢慢退到门口。
老人那满是血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冬晙达抱着芫启刚出来,无止和喵如意就赶忙围了上来。
“喵如意!”无止大喊。
喵如意四肢灵敏,向上蹬了几下,跃上冬晙达肩膀。
它那毛茸茸的爪子向前一伸,正好搭在芫启头上。
“喵!”喵如意叫声又急又短。
无止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发生什么事情?”冬晙达厉声问!
“喵如意说,芫启魂魄已经不在这躯体里……”
冬晙达骤的回头!
那个活死人!
冬晙达打横抱着芫启,一转身又钻进了那个低矮的棚子。
无止和喵如意,争先恐后的冲进那个棚子。
但发现冬晙达正抱着芫启,呆呆地站着,堵在那门口。
无止人小,喵如意灵活,从冬晙达腿边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喵如意还想往前蹦,被无止一把踩住尾巴。
喵如意嘴巴一张就要叫出来,无止一脚抬起,那鞋子刚好塞住喵如意的嘴巴,堵住了它的叫声。
所有的人都站在那门口,没有再进一步。
因为!
那个原本一直躺着,双目紧闭的,活死人!睁开了眼睛!
老人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地望着那个年轻人。
他那原本满是仇恨的眼睛,流露出一股复杂的情绪,说不清是震惊,还是喜悦,亦或是不敢相信……
黄狗上前在那个年轻人身上嗅了嗅,褐色的眼睛盯着他的脸庞许久,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也退了下来,退在那门口。
与无止、喵如意一起。
那棚子里所有的气息都不一样了。
空气开始流动起来。
阳光开始跳跃起来。
这里,终于有了一股生机!
只见那个年轻人晃了晃脑袋,像刚从沉睡中惊醒,他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活动了一下肩关节,拉伸了一下脖子,伸展了一下四肢。
那破败的屋顶,阳光透过那些破洞,照射了下来,有一束恰恰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那皮肤白得,在阳光下的照耀下,仿佛染上了一道圣洁的光。
他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盘腿坐着,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托着下巴。
他的眼睛漆黑漆黑,布满了整个眼瞳,几乎没有一点眼白。
他开口了。
第一句问的是:“你把我困在这人间,究竟想得到什么?”
那声音沙哑破败,像是那生锈的铁器拖过那布满沙砾的路面。
老人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他也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老人,耐心地等待着老人的回答。
老人的全身突然开始颤抖起来。
老人唇抖动着。
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滴清泪从老人眼角落下。
滚落在地上。
溅落在这泥泞的地面。
就像溅落在这肮脏不堪的人间!
那个年轻人开口说的第二句话。
“你自以为是对我好,却让我堕入地狱也不心安。”
老人含着泪摇着头,他那满是深深皱纹的脸皮努力的向上拉着,似乎想要扯出一丝微笑来。
但已经麻木太久,早已忘了笑是什么模样。
年轻人开口说了第三句。
“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悲愤,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终将会过去,又何苦作茧自缚,倒不如化蝶而去。”
老人就是这样含着泪,说不尽的苦楚,道不尽的悲伤,就是这么看着那年轻人。
“汪!”黄狗叫了一声。
非常突兀地打破了这深情的画面。
但那老人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那个年轻人恍然大悟,重重地拍了额头一下,似乎是自言自语:“我怎么忘了他听不见!白瞎了我冥思苦想出来的这三句话……”
一听这熟悉的语气,冬晙达就知道这是谁了,他看了一眼怀中的芫启,她的魂魄跑到那活死人身上了,可以确信无疑。
冒着生命危险,想要借助父子亲情感化老人,可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老人听不见,无法交流这一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