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临摸了一把花生吃,正吃得欢着呢,就被送食物进来的宋秦氏瞧了个正着,宋春临看着宋秦氏手里端着的碗,只得讪讪笑着把花生塞回了宋春明手里,宋春明顺手往自己衣兜里揣,然后对宋秦氏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宋秦氏送给这几个小崽子一人一个白眼,然后就开始赶鸭子似的往外赶人。
“去去去,一边去,这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要是没事干就去路口看看你们哥夫的队伍到了没有。”
“哦,等哥夫去喽!”
宋春晓鬼叫着跑了出去,宋春明跟李根生紧随其后,一下子屋子里就清净了许多,还有两个小姑娘不肯离开,因为她们觉得今天的宋春临太漂亮了。
宋秦氏查看了一下儿子的装扮,确认没有因为偷吃零嘴而弄花才满意的笑了。
“真是个馋猫,不就是少吃一顿吗,喏,怕你真饿急眼了,给你弄了碗馄饨,先吃点垫垫肚子,等到了侯府,怕是没有空让你吃饭了。”
宋春临大晚上就被揪起来,又是洗澡又是梳妆打扮的,要不是周宁送来的那些救援粮,他早就饿晕过去了,这会儿见着热腾腾的大肉馄饨,他眼睛立刻冒出了绿光,接过了碗就狼吞虎咽起来。
“你慢点吃,都成家的人了,怎么吃相还是这么急?”宋秦氏嫌弃的没眼看。
宋春临三下五除二吃掉一碗馄饨,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我的亲娘啊,难为您还记得你儿子没饭吃呢,我差点以为自己要饿一天了呢。”
宋秦氏有点心虚,不敢告诉宋春临,她还真忘了给这儿子送饭吃,不过外边这么忙,偶尔忘了也很正常,这也不能怪她对吧。
“瞎说什么呢,你嫂子不是给你拿了点心过来吗?而且我们不拿你就不会自己开小灶了?怕是我再晚来一些时候,你炸鸡薯条都吃上了吧。”
宋春临不好意思的笑,知子莫若母,宋春临还真想这么干来着,只是碍于弟妹在面前,怕他们待会吃饱了午饭吃不下被发现端倪,因此才一直犹豫来着。
吃完了馄饨,宋春明他们也一直没有回来,宋圆圆跟宋满满两个小姑娘也很快都被带了出去,说是待会新郎官就要到了,到时候人多怕挤着孩子。
几个孩子被带走以后,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宋春临在屋子里又等了一会儿,外面忽然喧闹了起来,似乎是顾逢月来了。
宋春临第一时间就是想下地去外面看,可是才动作就觉得自己脖颈酸痛,这才想起脑袋上顶着的头冠,害怕自己把头冠给摔了,宋春临只得按捺住性子,放出精神力偷瞄外面。
这会儿顾逢月的迎亲队伍也才到村口,距离宋家还有一小段路,宋春生一马当先的守在路口,他的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酒杯,还全是高度白酒,偶尔夹杂着几杯低度数的酒酿。
顾逢月这边的人远远瞧着这边的架势,全都倒抽一口冷气。
“嘶,将军,您这位大舅哥可不一般呐。”
顾逢月也是心有戚戚,他看了一下周围跟着的几个兄弟,很好,都是特意挑选出来酒量大的,这样能喝的,应该可以应付过去了。
顾逢月自己则是迅速塞了一颗解酒药,然后才走向自己的战场。
接亲队伍在村口斗酒,这边工坊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晒谷场上也开始摆上桌椅碗筷,就等着开席了。
宋春临也终于有点紧张感了,他手捏着扇子坐立不安的‘看着’外面,顾逢月已经被灌了不下十杯酒,只是他比较鸡贼,总是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悄悄吐出来,实际下肚的也不过三四杯。
村里人一开始还放不开,觉得顾逢月身为当朝大司马,肯定跟他们这些普通人有一定距离,对宋春生摆的这一桌子酒都有些不看好,怕被顾逢月掀桌,结果人家非但没掀桌,还乖乖任由其他人劝酒,一点世家子弟的架子也没有,几杯酒下肚,大家也就放开了胆子,准备好好为难为难起这位永乐村的新郎婿。
顾逢月带来的那些兄弟也没闲着,桌子上的大半酒水都是他们解决的,这些人酒量好,嘴巴更大,一杯酒最后能有一滴下肚就算不错了,大部分酒水都喂了土行孙。
好不容易闯过大舅哥摆的‘龙门阵’顾逢月跌跌撞撞走了几步,迎面就是一群小孩子,围着他讨要喜糖。
身后的人早有准备,他们身上都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里面装满了喜糖跟喜饼,一进了村口见人就发,瞧见这些孩子就朝他们身上撒着喜糖,小孩子们欢呼着去捡喜糖,顾逢月的接亲队伍再次顺利前行。
好不容易来到宋家大门口,宋大庄跟宋大禾跟两尊门神似的杵在大门口,虽然心中多有不舍,可两人的脸色还是一派喜气洋洋。
顾逢月对着两人作揖,宋大庄从鼻孔里冷哼一声。
“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俩什么德行,我只要求一点,往后常带他回家看看。”
顾逢月立刻保证:“岳父大人放心,婚后春临想去哪就去哪儿,我绝不拘束他的自由。”
得了顾逢月的保证,宋大庄拍了拍他的肩膀,宋大禾也轻轻拍了拍这个侄儿婿的肩膀,顾逢月顿时觉得身边似乎压了两座大山,有些战战兢兢跟着一起进了屋。
里面的宋春临早就收回了精神力,正有些忐忑的等着顾逢月的到来。
随着外面的喧嚣声越来越近,顾逢月终于站在了那个熟悉的门口,他在门口从里面看,正好看到宋春临以扇遮面,眼睛从上扇子上方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顾逢月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一瞬间,周围的热闹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心如擂鼓的砰砰声。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接你夫郎?”身边的人轻轻推了一下顾逢月,顾逢月这才如梦初醒般,走上前去,把手中的信物,递给宋春临。
接下来的事情就异常顺利,宋家是庄户人家,顾家是武将世家,两家都没有那个文化水平去作诗,所以催妆诗这一茬就直接被略过了。
众人在宋春临的房里闹了一阵,外边晒谷场就已经说可以开席了,村民们便开始往晒谷场那边走,接亲的人跟宋家人一起,留在宋家的院子里吃。
顾逢月作为新郎官,还得去晒谷场那边转一圈,露个脸,给村里的几个族老敬了个酒才回来。
为了赶时间,宋春临这边也只能草草吃了几口,外边就已经说到时间了,宋家还是第一次嫁儿子,宋家上下都有些不舍得,宋阿麽拉着宋春临的手,眼眶红红的不说话,宋春临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安慰他:
“放心吧小爷爷,过两天我就回来了,到时候记得给我做好吃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呢?”宋阿麽哭笑不得,离别的愁绪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倒也没那么难过了。
“你啊,成婚以后不能只想着自己了,也得顾着自己的小家,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小爷爷别难过啦,京城也不是很远的。”
宋阿麽何尝不知道京城不远,可这又不是距离上的问题,他自个儿也说不上来,一想到从此家里就少了一个人了,心里便有种闷闷的感觉。
眼看着吉时要到了,再多的话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宋春生背着弟弟上了马车,不多时顾逢月也钻了进来。
宋春临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你怎么也进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外面骑马的吗?”
顾逢月笑着看他,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嘿嘿,春临,你今天真好看。”
宋春临一愣,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拿着扇子就要挡住自己,被顾逢月扯开,顺势在他嘴上亲了一口,还想再亲一口的时候,外面的人开始催促了。
“新郎官可别这么心急啊,晚上才是洞房花烛夜呢。”
“就是,新郎官快出来,不出来我们可就当你迫不及待了啊。”
“哈哈哈哈,年轻人就是憋不住啊。”
听着外面的调笑声,宋春临脸都烧得通红起来,最后硬是伸脚把顾逢月给踹了出去,顾逢月被踹出来也不恼,而是笑得贱兮兮的,那些已经成婚了的人一瞧就知道他在里面干了什么了,瞧瞧,他唇上还沾着胭脂色呢。
接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上路了,宋春临突然就有了几分离别的真实感,想要掀开帘子看一眼,又想起之前喜娘们说过的,不能往回看,于是硬生生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只是没忍住用精神力瞧了一眼身后的家人们。
宋大庄跟宋秦氏站在最前面,宋秦氏眼眶红红的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宋大庄就站在她身边,揽着妻子的肩膀沉默不语,身后是并肩而立的宋大禾夫妇,瞧着车队已经快要拐弯了,宋大禾两口子才上前,一人拉了一个人,带着他们回家去。
“走吧,晒谷场还有一大堆客人呢,先把这边招呼好了。”宋大禾说着,就拉了宋大庄往晒谷场的方向去。
这边宋春临看到家里一切都好,便收回了精神力,专心歪在马车里休息,尽管顾逢月已经把马车里里外外都进行了改造,加上了减震用的弹簧,可是宋春临现在还是一如既往的晕马车,能坐短途,却不能坐长途,宋家离京城还挺远的,宋春临感觉自己还得晕乎上小半天的时间。
好在为了赶吉时,他们走得还算快,比平常提前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了城门口。
因为是侯府办喜事,办喜事的对象还都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守城的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因此他们很顺利的就进了城,而一守在城门口的侯府下人见状立刻一溜小跑回到侯府。
这边马车还没到呢,那边侯府大门就已经锣鼓喧天热闹起来了,待披红挂紫的华丽马车来到侯府这边的路口,爆竹正好烧得噼里啪啦,动静可热闹了,吸引了不少路过的百姓驻足观看。
顾逢月率先下马,来到马车前面,把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给背了下来。
宋春临全程脚不沾地,手里拿着把扇子把自己的脸给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脸实在太红了,跟猴屁股似的,早知道那些喜娘下手这么重,他打死也不能同意对方给他擦这么多的胭脂,感觉那小盒胭脂有大半盒挂他脸上去了。
一进到侯府,里面的氛围显然比外边要安静不少,宋春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偷偷从扇子的缝隙里瞄了一眼,好家伙,这主位上坐着的不是顾逢云夫夫,而是帝后两口子,而他们的下首,坐的是宝华长公主跟郡主,顾逢云跟苏扶倾都没排得上号。
难怪里面这么安静呢,原来是有三尊大佛坐在这儿呢,宋春临自己是不怵这三位的,但其他人可不一样啊,任谁也不喜欢跟顶头上司一起吃席吧,那多拘谨呀。
宋春临也不太想,跟皇家的人吃饭规矩太多了,而且那是皇帝啊,自己待会不会是要拜皇帝吧?
好在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行拜礼的时候,两人拜的是老侯爷夫妇的牌位,其次才是天地,跟夫夫对拜。
礼成后宋春临被送到顾逢月原来的院子,如今这院子里早被装扮一新,备婚的时候宋春临来过无数次,唯有这一次感觉最新鲜,仿佛怎么样都瞧不够一般。
一进到屋里,喜娘们就拿了各种东西进来,摆了满满一桌,预想中的闹洞房是没有的,但是新婚夫夫一起合吃一桌席面是跑不了的。
每样菜都只有一筷子,主打就是光吃不饱,每吃一样,那喜娘就说一句吉祥话,七八样吃完,宋春临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那些吉祥话听饱的。
做完了这些,喜娘才拿来了剪子红绳跟喜帕子,从两人的头上各自剪下一小缕头发,绑在一起,包在喜帕里面,代表结发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