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寒在京城也坐不住,他前段时间一直和凤翔有着书信往来,知道李玄清还吊着一口气,就是等自己回去见他。
既然孙太后发话了,自己也乐的清闲,回去凤翔和天山看看,有机会还得去趟滇南。
这就让李星寒有些苦恼,大明辽阔,自己惦记的人太多了。
一路赶奔凤翔,终于见到了弥留之际的李玄清。
“祖父回来了。”
李玄清的眼神开始放光,顺手拉过了李元言的手。
“元言和祖父已经见过,我就不说那么多了,临终之前能有至亲在身边,我走的也踏实。”
“元德那边呢,借着边境杀出来的威风,也坐稳了凤翔将军的位置,元知在天山坐镇,那些波斯宵小也不敢来犯,我就放心了,唯一不甘心的,就是没弄死也先和齐昂。”
“不过陛下在他们手中,先不想这个了,将来祖父有机会整死他便是。”
“我也就这两三天的功夫了,这几天祖父哪都不要去了,好好陪我两天如何?”
李星寒想也没想的答应了下来,三个月的时间很长,足够自己做很多事情了。
李元言坐在床边眼睛泛红:“曾祖父,我能做好这个岐王吗。”
李星寒伸出手摸了摸李元言的头,尽管人到中年,可在自己眼中还是个小童。
“原来呢,我不怎么相信你,可是你要知道,李家的儿郎能从沙场上活着回来,就能扛起一切,我以前常常给念君讲,只有看惯了生死,才能用最好的心态去做每一件事。”
“说实话,当初大哥封我的时候,我也没想过能做好这个岐王,可是后来被贬出京后,大哥并未削弱我手中的权力,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被信任的藩王其实是最好当的,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情就是,京城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行省的事情依然不用你操心,你就带兵,打仗便是。”
“你祖父就是如此,你爹亦是如此,到了你,元言,依旧这么做就行。”
李元言点点头,突然发现李玄清勾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会意的他跪在了李星寒面前:“还望曾祖父教我。”
“放心,我不在天山就在京城,有事情你给我传信,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回来。”
说到这,李星寒也坐在了床边:“玄清,也先答应给我五千蒙古马,我准备给元言留两千,其余的都送去天山,这个事情陛下也知道,没事的。”
李星寒详细的讲来,李玄清才知道这是回京传信的报酬,看来也先是真的急了,他怕自己什么都得不到。
其实这样是最好的,也许来来回回的谈判用不上一年,朱祁镇就能被迎回京城了。
“如此甚好,等陛下回京,祖父就能获得片刻的安宁了。”
“对了,我有事要说。”
李玄清突然说起来昨夜做的一个梦,梦中在亦力把里和乌思藏的交界处发生了很大的震动,可这震动不知道从何而来,李玄清只看到了天崩地裂,之后便醒了过来。
“祖父一定要留意那边的事情,我总觉得那个活佛不是什么善茬,他太年轻,城府太深了,况且还继承了上任活佛的记忆,我怕他会成为你的敌人。”
李星寒摸着下巴:“敌人吗?倒是有趣,我很久没遇见过敌人了,但是我不会掉以轻心的,这个你大可放心,元言,你帮我个忙,找人去朝鲜传信,让柳将军来凤翔见我。”
李玄清心中的石头落了地,金侁的事情他知道,也知道了李星寒准备找金侁帮忙。
“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
李星寒扶起了自己的孙儿,两人走出房间,又从门房要了马车。
“去哪儿?”
李玄清想了想:“祖父让我任性一次吧,从王府抽调一部分钱财,请咱们常去的那个乡里百姓吃顿饭如何?”
“没问题。”
马车渐行渐远,送人上车的管家紧接着就开始忙活。
李玄清重病的消息在凤翔并不是秘密,如此到了乡中,反而惹得百姓们都是泪涟涟的。
从李玄清还是世子的时候就年年过来帮忙播种收割,如今成为了老人,弥留之际还惦记着自己这帮人。
“王爷。太师。”
几个村的村长都带着家眷围了上来,李玄清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我呢,没几天了,接下来的日子,让世子陪你们过,世子你们都熟悉,就不用我介绍了,今天虽然不过年不过节,可是我就是想和你们聚一聚,你们过得好,过得舒服,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里正孙小风也走了过来,粗糙的手掌不断地抹着眼泪:“其实咱们都知道,王爷的病就是为了咱们累的,我说句大不敬的话,知道您病了,我找人在乡里寻了块宝地,到时候给您立祠堂,连老王爷,岐明王一起供奉,我们凤翔百姓承李家的情分太多了。”
孙小风知道李玄清死后会运往天山 ,可百姓们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心。
李玄清没打算拒绝,不接受这好意会驳了百姓们的面子。
“随你吧,但是说好了,不许大操大办,简单修建一个便是,而且不要让百姓们给我供奉,无非是收了新的小麦放到我的牌位前一把就是,看到你们好,我泉下有知也会笑的。”
这个要求里正答应的痛快,他心中明白,就算是自己大操大办,李元言也不会答应,到时候反而都不好看。
“王爷,我们答应,全答应。看,老管家来了!”
里正指向了凤翔的方向,李家的管家正赶着猪羊走了过来。
“小风,去叫人,搭灶拿锅。”
“好嘞。”
孙小风答应一声,带着几个村长离开,剩下妇人和孩子陪着李玄清拉着家常。
这顿饭吃的李玄清很痛快,跟沙场的血腥相比,他更喜欢陪着这帮百姓一起。
又在外面转了几天,李玄清把这些年的心事和将来的担忧都说给了李星寒听,虽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可他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子子孙孙。
最终,在李星寒回到凤翔的第七天,李玄清闭上了眼睛,与世长辞。
“元言,准备后事吧,不必大办,三天后我亲自送他去天山。”
李星寒算了算日子,金侁也该要来了。
就在全凤翔的百姓都聚集在一起送别李玄清的时候,金侁也骑着马到了岐王府。
“这么着急找我干什么?”
“玄清死之前告诉我,昆仑山脉可能要出事,你记不记得我当初在圣母峰顶看到的龙宫。”
“记得,你意思是大明的龙脉要出事?”
李星寒点点头:“我只是怀疑,所以先找你过来,眼下的这个局势来看,我手里的时间并不多,三个月之后我还要赶去漠北,与你一起,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和敌人,胜算都会大上不少。”
这个话倒是没错,金侁也觉得不会有人能同时战胜他们两个。
等丧事办完,李元言继任岐王后,李星寒与金侁一起,带着李玄清的棺椁去往天山下葬。
“星寒,不瞒你说,越靠近天山,我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是强烈,看来玄清弥留之际的预见,很有可能是真的。”
李星寒侧过脸看向坐在一边的金侁:“你意思是?”
“送完玄清,咱们去一趟昆仑。”
“正合我意。”
乌思藏。
吉仁正翻看着手中的佛经。
“他们去天山了?”
“是。”
“安排吧,看来前些天行的小术法奏效了。”
听了活佛的话,出门的喇嘛脚步顿了顿,对他来说自己侍奉的活佛简直深不可测,也先的使者刚到,却被告知已经开始计划了,光这份预测未来的手段,自己一辈子都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