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南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江小白贼胆包天,还是该说他吃了熊心豹子胆。
沈雁南从小被灌输的理念,就是忠君爱国,哪怕是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改朝换代。
沈雁南沉默不语。
江小白乘胜追击:“你想想你那些战死的兄弟们,他们难道就该死吗?因为一个无能的君主,丧失了多少战士的性命?”
但是,就算江小白编出一朵花来,沈雁南也没有松口。
直到最后,沈雁南也只是答应,在这山林里当个土大王,绝不干涉地方政府。
江小白虽然略有失望,但也不好强求。
江小白之所以这么敢想敢干,第一是哪一个中二少年,没有骑马征战天下的梦想呢?
第二就是,在他颠沛流离的这段时间里,实在是对这个王朝失望。
晚上睡觉时,因为房间太少,所以江小白和沈雁南也不好意思在搞特殊待遇,就着大通铺就睡下了。
半夜,江小白还在梦里啃大鸡腿的时候,突然感觉被打扰了。
迷迷煳煳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居然是沈雁南在乱动。
江小白不是没有和沈雁南睡过,但是沈雁南睡觉板板正正,就是标准的行伍军人睡姿。
晚上睡下去什么样,早上起来就还是什么样。
但是沈雁南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被梦魇住了。
大冬天的,居然出了一额头的汗。
江小白推了推沈雁南,小声的叫着他:“沈雁南?沈雁南?做噩梦了?醒醒?”
然而沈雁南没有半点要醒的样子。
江小白只好又是捏他的鼻子,又是捏他的嘴巴,终于把人憋醒来了。
沈雁南已经睁开眼睛,却仍然没有焦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显然心有余悸。
江小白给他擦了擦汗,轻声问他:“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沈雁南没有回答,依旧沉浸在方才的梦里。
江小白便自顾自地猜:“难道是梦见被吊死鬼咬屁股了?还是梦见被水鬼拖下水当替死鬼?”
沈雁南缓了半晌,眼神才开始慢慢聚焦,但依旧有些失神:“我的父兄,还有祖父,刚才来我梦里了,骂我是不孝子,叛国贼。”
沈雁南的声音轻飘飘的,但又好像很难过:“说沈家的荣誉都被我一个人毁了。”
江小白觉得是梦由心生,是今天下午的事影响了沈雁南,他才会做这样的梦。
江小白便安慰他:“是我说要反,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的父兄和祖父就会带着你这个老实人欺负。”
沈雁南却忽然道:“没有,其实他们也没骂错,看到那些发霉的粮食时,我是真的恨毒了那些朝堂之上尸位素餐的人。”
沈雁南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江小白,说:“手足兄弟全部战死的时候,我也真的想过,干脆提刀把那些人全部宰了。”
江小白轻轻的拥住沈雁南,抱的并不紧,但凡沈雁南挣扎一下,就能轻松离开。
但是,沈雁南却只是怔了一下,没有推拒。
江小白在他背后轻声细语的说:“你不要有这么大的负担,且不说你也没想真的反,就算你日后真的反了,你的家人也没有任何立场指责你,哪怕是下了地狱,到了黄泉,你也能理直气壮,跪不受罚。”
沈雁南沉默了很久,转过身来,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小白,问他:“你为什么想反?是因为想要权利吗?”
江小白摇了一下头,说:“我不想,我只是对这个时代有点太失望了,但凡有一位贤明的君主,谁会想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江小白想了想又说:“假如现在皇帝死了,有一位有手腕,压得住群臣,又爱民生,知道老百姓的心酸苦楚,那我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
沈雁南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他,最后,他说:“那我们就先把山大王坐稳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江小白一高兴,抱着沈雁南的手都有些用力了,随后又和他悄声细语的商量了一下,该怎么占山为王。
说到最后,两人都累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江小白看着沈雁南,见他闭着眼睛许久没有睁开,应当是睡着了,便在他脸上偷了个香。
江小白喜滋滋的说了声:“吻安。”
许久之后,黑夜里悄然睁开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在身侧之人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沈雁南抿了抿嘴,大胆过后,就觉得臊的慌,连忙翻了个身。
还未曾完全睡熟的江小白,以为是沈雁南又做噩梦了,嘟囔一声,又从后面抱住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别怕。
沈雁南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推开。
接下来的日子紧锣密鼓,江小白和沈雁南正式推广他占山为王的大计划。
江小白琢磨了一晚上的稿子,确实取得了惊人的效果,就连这座山头的原住民都开始激情澎湃了。
江小白和沈雁南分工合作。
沈雁南前脚带着士兵出去四处征伐,江小白则是后脚就跑过来安抚民心。
反复的背诵他那篇激情澎湃的稿子。
愿意留下来的人,就继续跟着沈雁南征战,不愿意同流合污的,江小白也很大方,给了他们一人一百文钱,当做路费。
在哪里讨生活不是讨?有个好主子是最重要的。
因此,江小白此举更加让人拍手叫好。
当然了,顺带一提,给他们的路费,当然也是从他们原本的战利品里拿的。
江小白把以战养战这一套,玩得明白。
一开始,沈雁南只是在四周的各个小山头打转,徐徐图之。
但等到这片山头最大的山头大哥反应过来后,根本没有给他们准备的机会,立刻抽调全部兵力,以迅耳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这处山头。
就此,这片山脉的新大哥更新换代,那些还未来得及攻占的小山头,自觉的带着金银财宝前来拜山。
这些主动降伏的,江小白思虑再三,还是没有收下他们的派山帖。
但是,却耗费心力,把诸多山头整成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