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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安宁与宋尧有一搭没一搭的又闲聊片刻。

房门再次被敲响,随着莹哥儿一同来的,是另两个妩媚女子。

其中一个是晚娘。

另一个,倒是也颇为眼熟。

是刚进来时,在一楼匆匆瞥过一眼,正在训斥小丫鬟的面儿生新老板。

“姜……”安宁?

娇娘瞧清楚姜安宁那张脸后,惊得的瞪大了眼睛。

这丫头怎么在这儿?

她及时的捂住了嘴巴,没让后面的惊讶声溢跑出来。

“听闻客人想要购买咱们画舫特制的花笺?”

娇娘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太自然。

姜安宁轻皱眉心,觉得这位面生的新老板,瞧着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感觉。

【这不是赵海在镇上养的相好吗?】

【瞧这穿着打扮,可有些不像是赵海那样的人,能够供养的起的。】

【莫非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的相好?看来新欢是有实力的!】

【我怎么觉得,赵海才是被养的那一个?】

【要如楼上所猜想的那样,赵海才是被豢养的那个,他为何要骗安宁女鹅的嫁妆钱,给这女人?】

姜安宁倍感诧异。

这女人,是赵海的相好?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人几眼,神色如常的笑笑。

“正是呢。”

她晃了晃手中的花笺:“觉得这东西心思倒是巧的很,闻着有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想讨买一些回去。”

“就是不知道,方便与否。”

娇娘已经调整好了表情,应对得体:“客人有所求,咱们自然是方便的。”

她拉过一旁的晚娘跟人介绍:“这花笺所用的熏香,就是咱们画舫从前的花魁娘子所制,不知客人可还认识?”

晚娘眉目清明,规规矩矩的跟人行了一礼。

瞧着,倒好像完全不认识姜安宁了似的。

“两位客人,瞧着倒是有些面生,以前怕是不怎么经常来玩吧?”晚娘声音柔柔的,听不出什么异样来。

姜安宁不知晚娘为何会突然装作与自己不识,甚至……

都看不出一丁点是装的模样来。

就仿佛,她们真的从未认识过一样。

她不露声色的笑笑,目光只是从人脸上一闪而过,像是面对陌生人般。

“说来怕惹了笑话,我们确实第一次来画舫游玩……”

姜安宁说及此,露出几分略显拘谨的神态。

“可不正说的是呢,刚进来那会儿,我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哪里出了差错,惹来笑话。”

宋尧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十分自然的接了一句。

娇娘目光在二人身上不准痕迹的打量了下。

她再次扬起笑来:“嗐呀,这一回生,两回熟嘛,咱们这地方,可不都是,有了第一回,便保准会有第二回的。”

宋尧跟姜安宁对视了一眼,都默契地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娇娘心知这是没把话说到点子上。

索性也不再重提,果断地转了话题:“我这就去给两位客人取花笺来挑选。”

她站起身,拍了拍晚娘的手:“就让晚娘陪着二位说说话吧!”

“乐意之至。”

姜安宁端起茶杯来,喝水掩饰异样。

娇娘赔了个笑脸,退出去时,不动声色地给莹哥儿使了个眼色。

待人离去,莹哥儿紧跟着就主动上前说道:“红炉里的炭燃尽了,茶水怕是有些凉了,奴家去换一壶新的来。”

姜安宁淡淡‘嗯’了一声。

待人出去后,晚娘略等了会儿,估摸着人应该是走远了,刚想要出声。

姜安宁竖起食指来,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晚娘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连宋尧也疑惑的看着她。

“人没走,又回来了。”姜安宁无声的动了动嘴。

晚娘与宋尧皆是一脸惊诧。

宋尧惊得是,好好地来逛个窑子,本来是听曲玩乐的,怎么突然间变得她有些看不懂了?

晚娘是诧异,姜安宁怎么知晓人没走,又折返回来了的。

明明楼下还在歌舞表演接连不断,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她半点儿脚步声都没听见。

“……以百花之香浸于花笺,这心思倒是巧妙。”

姜安宁随意的挑起一个话题。

晚娘原有些忍不住想往身后去看,闻言便也打起精神来,与人说些有关调香的无关紧要之事儿。

“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些许巧思,当不得客人您的夸奖,不过是舍不得浪费那些花啊朵儿的,遂胡乱弄了些花笺来玩,没想到倒是讨巧了。”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

宋尧听不明白,也接不上话,眨巴眨巴眼睛,在一旁专心的嗑瓜子。

莹哥儿守在门口,耳朵紧紧地贴在门上,想要细听听,里面人都在说些什么。

听来听去,也不过是些毫无用处的信息。

他有些急了起来。

一时间不曾注意,半个身子倾了出去。

房门本就没有合的严实,被他这么一扑弄,直接就被推开了。

莹哥儿整个人也跟着摔了进来。

三人俱都像是被吓了一大跳。

“不是说去换茶吗?”

晚娘冷下了脸,瞪着莹哥儿,讨一个解释。

莹哥儿吓得惨白了脸:“奴家是、是去换茶了……”

“茶呢?”

晚娘不依不饶:“怎么茶壶没见着跟你回来,反倒是你……刚刚难道是在偷听墙角不成?”

她怒拍桌面而起,大声训斥:“怎么学的规矩!”

娇娘远远的听见争执声,拧紧了眉头,急忙的快步过来。

“诶呦,怎么了这是?”

她扬着大大的笑脸:“刚不是还好好的?”

三人谁都没有搭理她,全都是一脸怒容。

娇娘不免有些尴尬。

她左看看,右看看,随即便将目光落在了地上跪着的莹哥儿身上,怒斥:“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惹恼客人不高兴的事儿?”

“还不快快如实说来!”

莹哥儿身子一抖,头脑一片空白:“我……”

他哪里知道要怎么说?

监听却被抓包,不管怎么说,都逃不了重罚。

“还是我来说吧。”

晚娘轻瞥了人一眼:“刚刚我与两位客人正聊的投契,结果这不知轻重的东西,突然就扑了进来。”

“我瞧他一脸心虚的样子,猜想他刚刚怕是借口去换壶茶来是假,躲在门口偷听是真,便着意试探了两句。”

“没想到他还真有些不打自招了!”

晚娘看向娇娘,语气不悦:“我说娇娘,从前吴娘在时,画舫的生意虽是冷清了些,可做事的人,却从没有哪个会坏了规矩的!”

“怎的如今,画舫到了你手里头,人是换了新鲜的,规矩却大不如前了呢?”

“我劝你,还是莫要忽视了对这些人的教导才是。”

“否则今儿这个敢趴在门口,偷听客人讲话,明儿是不是就有那个敢钻进床底,偷听客人欢好?”

“长久以往,还有哪个敢再来你这画舫上寻欢作乐?”

“怕不是要被偷窥得跟个筛子似的。”

娇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笑容勉强。

“哪、哪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她看了一眼莹哥儿:“这小子兴许就是毛手毛脚,走得快了些,临近房门了没注意,一时间没刹住脚儿,这才冒失了。”

眼见着三人脸色都很难看,娇娘冷了脸色,过去照着莹哥儿身上踢了几脚。

“没眼色的东西,平时规矩都学狗肚子里去吗?”

晚娘不悦:“行了,底下人坏了规矩,带下去教就是了,客人可还在呢,你这又打又骂的,像什么样子?”

她斜了眼娇娘与莹哥儿:“浑似在这儿给谁脸色瞧一样。”

娇娘脸色尴尬,心中更是恼火。

这女人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蹬鼻子上脸了?

倒还管到她头上来了!

偏又得罪不得人,只能忍了气,将怒火尽数发到了莹哥儿身上。

“还不快滚下去领罚?”

随着她的斥声,莹哥儿哭噎的退了出去。

娇娘转过头,满脸歉意的跟姜安宁几人道歉:“诶呦,真是对不住,才刚兑下这画舫来,都是些不太懂规矩的新人儿,搅了客人您的雅兴,今儿这账,便算在我身上,我请客算是赔礼,如何?”

姜安宁看向宋尧。

宋尧点点头。

“都是打开门做生意,我知晓你们为难,可咱们到底是来寻欢作乐的,结果却遇上这样的糟心事儿,往后,只怕是再不敢来了。”

宋尧瞥了人一眼,像是还有不满。

“是是是,客人您说的对。”

娇娘点头哈腰的连连赔不是,又唤人来,送了壶上好的云雾茶来,亲自为人斟满。

“这是昨儿新到的云雾茶,二位尝尝新鲜,若还合口,等下我叫人包些带回去。”

她姿态放的很低,见人脸色略有和缓,忙又拍了拍手。

很快,便鱼贯而入几名模样干净的少年。

“为表歉意,不妨请两位挑上个可心的人,带回去当个陪侍?”

娇娘十分大方的大手一挥:“他们的卖身银子,全由咱们画舫一力承担,两位看这样可好?”

宋尧:……

姜安宁:……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没了主意。

她们只是来瞧个新鲜的,可没有在家里养面首的喜好。

何况,她们是什么身份啊?

普通的不能够再普通的小老百姓,哪里能养得了面首。

也不敢养啊!

姜安宁不露声色的看了眼晚娘,见她也同样是眉心紧皱。

“老板的歉意我们收下了,这……陪侍就不必了,实在是无福消受。”

姜安宁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宋尧忙高声附和:“对,无、无福消受!”

可吓住她了。

一时好奇,图个新鲜,突发奇想……出来逛个窑子,结果领回去两个小倌儿,像什么话啊!

娇娘明显不愿意就此作罢。。

“两位就不用跟我客气了,今儿这人,两位贵客要是不收下,我这心里头,实在难安。”

娇娘语气听着是软软的,实则态度强硬。

宋尧微拧了眉,同姜安宁对视了一眼,总觉得这画舫的老板,行为奇怪了些。

嘴上说的是道歉、赔罪,实则态度强硬。

“老板客气了,不过一桩小事,哪就值得这般兴师动众的呢?”

宋尧再次婉拒。

“两位贵客可是担心我这画舫里头的人,身子不干净?”

娇娘浑像是没听出人话语里的婉拒一般,自顾自的说道:“二位尽可以放心,这画舫我才刚盘下来没多久,今儿也是头一天开张。”

“这些可人儿,都还没开过张呢。”

“二位贵客尽可以放心享用。”

【这赵海的相好,怎么好像特别想送两个男宠给人带回去啊?】

【难不成是要报复我安宁女鹅?】

姜安宁微挑了下眉,目光看向娇娘,笑着道:“既然是道歉,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呢?”

“老板的心思是好的,可这人……咱们还真就不能要。”

“要是老板非要补偿我们点儿什么,方才觉得心安,我看,倒不如给些俗物来的实在。”

娇娘正想要再说什么,姜安宁走过去,亲亲热热的握着她的手:“否则等过几日,这新鲜的人瞧着不新鲜了,相看两厌的,岂不反倒是徒添埋怨?”

“我瞧着老板就觉投缘,往后,还想着跟你常来常往呢,要是因着这么个事儿,心生怨怼,徒惹烦恼,那可怎么好?”

娇娘声音一噎,脑子忽然就不好使了。

“说的可正是呢。”

晚娘适时的出声:“娇娘,真不是我说你。”

她语气无奈,听着就好像真的是不知该说人什么好似的。

“哪个好人家,会讨个贱籍回去,拉低门楣?”

“便是那一掷千金,嚷嚷着要娶了哪个花魁娘子回去的老爷少爷们,最后不也只是在外头置上一间宅子,将人安置进去,新鲜些时日了事儿?”

“我是真不知道,你这是在道歉,还是在拱火。”

“这不是给人添晦气吗?”

“也亏得两位客人都是好脾气的,否则换个人来,只怕是要与你翻脸的。”

这话从晚娘的嘴里说出来,倒是合情合理许多。

毕竟晚娘想要赎身时,多少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着实是伤了她的心。

娇娘没有怀疑什么,赔着笑脸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挥手赶了一众等待挑选的小倌儿们下去,笑容勉强:“再给两位客人赔不是了。”

姜安宁作势讨要了两匣子花笺,便算作赔偿了。

宋尧也跟人要了两斤炒瓜子。

娇娘大手一挥,直接把后厨专门负责炒瓜子的师傅,送给了人。

姜安宁:……

看来【弹幕】说得对啊,这娇娘确实奇怪的很。

颇有些不塞个人跟她们回去,便誓不罢休的劲头儿。

就在那炒瓜子的师傅一进来拜见新主时。

【我就说赵海这相好有猫腻!】

【这不王尚吗?咋几天不见,从大夫变成炒货师傅了?】

王尚?

姜安宁目光不由得落在那位炒货师傅脸上,多瞧了片刻。

络腮胡子,圆胖脸儿,双下巴厚厚的堆了两层,人瞧着也臃肿虚胖的很。

跟印象里的王尚,可以说毫无相似之处。

这人,是王尚?

是了,那男人,着实是个会换脸的。

姜安宁想起先前的一桩事儿来,心里头对【弹幕】的怀疑几乎消散。

只是,传言有易容之术,可以使人改头换面,与从前的面容毫无相似之处。

可身材是如何改变的呢?

便是这人增肥了,也总不至于短短几日,就胖得像是换了人似的吧?

更别说,这炒货师傅,瞧着可比王尚矮了许多。

而且,这男人如此大费周章的改头换面,接近自己,又意欲何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