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九里山的混元峰,徐州人传说生不入混元,有处界碑,一旦踏入,第二日尸首便以麻绳悬在界碑旁的一棵歪脖树上。”方圆圆回想道,“那日父亲大人命我前往混元峰界碑处,当面将《九里山星象图》交于什么混元山主,我害怕,便叫老仆陪我前去。”
“老仆何在?”
蜃袖儿问道。
侍女唤来老仆,蜃袖儿睛目扫过,毫无修为,不过是位寻常老者,便问道:
“那日是你与小姐去的混元峰?”
“是。”
老仆道。
“因何而去?”
蜃袖儿又问。
“那几日家主预感到什么事,急匆匆唤我前来,叫我陪小姐走一趟混元峰。”
“你不怕么?”
“不瞒您说,到我这年纪,行将就木之人,还有可怕之事么?”
老仆抬眼望着蜃袖儿道。
从他此刻的眼神中,蜃袖儿看到无所畏惧,当下道:“老丈,能烦您陪我们跑一趟么?”
“小姐?”
老仆看向方圆圆,在询问她的意见。
“便去吧。”方圆圆拿出《九里山星象图》递于老者道,“顺便了却父亲交代之事。”
“是。小姐。”
老仆将星象图接在手里,抚摸道。
“哥哥,今夜我们便启程。”
蜃袖儿对蜃行素亲昵说道。
“那便先去九里山,再来元泽吧。”蜃行素转对老仆道,“老丈,收好星象图,且去准备吧。”
“行素兄弟,您对我崔氏和方氏均有大恩,常言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眼下我不便离开,便叫小子护送……陪您前往九里山,也好有个照应。”
崔总镖头道。
“总镖头客气,此次历险不必相送,我自有安排。”
自有安排。
现在的蜃行素谎话张口就来,他有什么安排,敢如此果断,那九里山是个啥有几座峰都不清楚。若非蜃袖儿在身边,他连元泽都不愿踏入一步!或许,蜃族圣子的身份可保他在元泽无恙,但这九里山并非蜃族之地,隐世高人什么来路,霸占此峰所为何事,他一点儿不清楚……
蜃袖儿别过话题,转对崔总镖头问道:
“总镖头,我有一疑问,您的鹰爪功法从何而来?”
“不瞒您说,早年我曾入会稽山宗,那时习得这三脚猫的本事。”
崔总镖头并未隐瞒。
“噫。我曾听说,这会稽山宗是五镇豪门,鹰爪神功名闻天下,不知是真是假?”
蜃袖儿故意道。
“姑娘真是天下大事了然于胸。”崔总镖头起身离席,屏退侍者,去到门外撤掉镖师,再掩门进来道,“想必姑娘也知道会稽山宗些许秘辛,所谓的鹰爪神功,全仰仗一件神器。”
“鹰爪拳套么。”
蜃袖儿说得波澜不惊。
“是。姑娘可知此物来历,有何用处?”
崔总镖头低声道。
“不知,请总镖头示下。”
蜃袖儿道。
“世人皆知会稽山宗鹰爪功法,离不开鹰爪拳套。有拳套则有功法,没拳套则功法不能无敌。当年宗内小长老,恩师音不离曾告诉我,这拳套来历不明,是宗门开山老祖偶然发现于后山禁地。他戴上后便功法加身,会了鹰爪神功。既然不知何人遗落,便可说天成之神物,此后成为历代宗主传承至宝。奇怪的是,后来这件法宝又离奇失踪,正如它离奇现世一般。”
蜃袖儿道:
“这来历,总镖头不说,我无从知晓。”
蜃行素道:
“会稽山宗如今是副空壳子?”
崔总镖头道:
“会稽山宗底蕴深厚,三界大圆满修行者不下三位。”
蜃袖儿道:
“鹰爪拳套从那以后便下落不明?”
“实不相瞒,当初我之所以离开宗门,便是受音不离长老委托寻其下落。”崔总镖头道,“三十年来走南闯北,音信全无,实在费解。”
自从进入青灵镇以来,便遭遇到两大疑团,神器龙碎鹰爪拳套下落不明,淮妖帮在意的方氏一族之谜,也待解开。看来元泽之行未必紧要,蜃行素和蜃袖儿决定先查探淮妖帮为何死磕方圆圆,所以当晚便带着老仆,驾乘荡翠向九里山而去,空留下满脸惊愕的崔氏镖局众人。
荡翠轿厢中,蜃袖儿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老者,他已不是先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貌,而是老气沉稳,便道:
“先生。”
老者抬头看她一眼,对蜃行素道:
“二位是蜃族之人吧?”
蜃行素亦感觉到面前之人绝非寻常,道:
“正是,先生是……”
老者哀叹一声,起身缓缓说道:
“我并非凡界中人,亦非尘世之躯。早年流落神州,幸得方氏家主救助,便留滞徐州,本打算鞍前马后顾他一生再行归去,不想方氏惨遭灭族,又临终托孤照顾小姐。”
说到此处,老者吁出一口长气,叹道:
“天下何其大也,我命何其长也。”
蜃袖儿已知晓此人身份,对蜃行素道:
“哥哥,你可知天下之人分为几类么?”
“两类,尘世中人、凡界中人。”
蜃行素道。
“不对,此外尚有一类,不在神州界内。”蜃袖儿笑着指向老者道,“他便是那一类。”
又看到了蜃袖儿的微笑。
蜃行素心中莫名冲动,手止不住地缠斗起来,想要伸过去揽住她的娇躯。蜃袖儿主动过来,按住他的手,却诡魅一笑道:
“那一类,便是不死部落。传闻,上天造物后,将太古十族中的原始人族一分为三,神州地界安排了凡界、尘世供两类俗人居住,而八荒之地,全给了不死部落。”
“姑娘说得是。”
老者这才瞧出蜃袖儿并非普通蜃人。
“哥哥,你可又知道三类人的区别么?”
蜃袖儿眨眨眼睛,吐气如兰。
蜃行素被蜃袖儿突如其来的柔媚尽数吸走了心思,越发难以招架她自然流露而出的轻巧魅力了。那魅力中带着诱惑,这诱惑让他心痒难耐。忽地抓起她的手指,紧密地交叠在一起方才定住心神,瞅着她眨呀眨的眼睛道:
“什么?”
“你又不在听我说话。”
蜃袖儿娇唇一鼓,气道。
“我在听,你说呀。”
蜃行素伸手抹展她的嘴唇道。
“稍等,二位什么关系?”
老者忽然问道。
蜃袖儿这便抱住蜃行素,问道:
“你告诉我,我们什么关系。”
“老夫眼拙,我们部落男女之间也没有二人这种关系。”
老者识趣地避开目光,看向了窗外变幻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