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毅大声道:“闭嘴,你一个女人懂什么?我不是人,是魔鬼,我特么怎么就不是人了?你能不能长点脑子想一想,我为什么要杀你们草原人?我是在哪杀的你们草原人?
老子是在自己的家门口杀的你们草原人,你们草原人不在草原上好好的生活过日子,带着大军来我家门口干什么来了?
老子要不杀死他们,老子就得被你们这些草原杂碎给杀死了。
噢,就允许你们这些草原杂碎到老子的家杀人,就不允许老子还手抵抗吗?你们草原人就特么这么不讲道理吗?
今天老子算是见识了你们这些草原女人了,也特么是一群畜生。
算了,懒得跟你们这群没有人性的东西说话,等着吧,老子总有一天会带领大军杀进草原,将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全部赶尽杀绝。”
江毅说完,转身大步走出牢房,身后的士兵将牢门锁上,也离开了。
布尼心月三人傻愣愣的站在那,一时回不过神来。
江毅回到房中,命侦骑对草原散出消息说:布尼家族的布尼心月,为替未婚夫博都哩孛几报仇来刺杀江毅,被乾州人民军将主仆三人一举抓获,现关在真定军营。
消息一经侦骑及暗探散布,没过几日便传到了奥屯国大汗王廷,闻讯的赛康大汗,立时催马来到布尼族部落,与布尼宏烈老族长商谈对策。
此时的布尼族部落已是一片紧张。
布尼宏烈正在中心大帐,与几个儿子和多位族老正在商讨此事,听闻赛康大汗到来,便纷纷起身迎接。
赛康大步走入帐中,见一众人聚齐,个个神情严肃,就知原因,于是赶紧向着布尼宏烈走去,拉着布尼宏烈的手一起坐下。
博都哩孛几此时正在府中院内的椅子上晒着太阳假寐,突然有院内下人快步向他跑来,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一阵,博都哩孛几登时就双眼圆睁,忽的站了起来。
他刚想说话,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口中也有殷红溢出,忽然“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然后身体就瘫软了下来,身边的下人赶紧扶着他坐下,他已是昏厥了过去...
府中霎时就是一片慌乱。
并州。
自得知派去的三万大军被乾州军斩杀大半时,并州上下俱是震惊,但也深知自此代郡已是再难收回,人人口中诅咒着乾州和乾州军的统帅江毅,却再也无其他实际动作了。
大江南北各国,一边各自跟乾州做着生意,一边学着乾州,悄声发展。
徐州、豫州、渠州、司隶、并州,相继有大批百姓或逃或迁往乾州和冀州。
天下看似平静了下来,一切都相安无事了,然而,地处西南边陲的梁州,却打成了一锅粥。
川中几大富家为争夺领地打的不亦乐乎。
然而,川外的各国却置若罔闻,任其怎么打斗,无一人发声。
直至川中一支军队顺江而下,兵发荆州之时,几个国家和州府才慌乱应对。
一个由“黑脸将军”着称的将领叫范老黑,统领了六万人马从大江上游而下,自荆州登上南岸后,迅速站稳了脚跟,一路攻城略地,荆州南边几郡很快就岌岌可危了。
江毅知道这事时,已是二十多天以后了。
此时的江毅正在军营接见一个老熟人,原武朝武烈侯陶宗伍。
陶宗伍虽已经老迈,但威风不减当年,只是少了身上那一套铠甲,如今一身布衣坐在江毅对面,江毅总觉不适应。
两人谈了好长时间,江毅打心底还算是敬重他的,一家几代人都是为国家戍边的军人,而且是职业的、纯粹的军人,老迈之时遇到为之付出一生心血的国家不复存在了,那种失望和落寞,有多少人能懂?
江毅的前世与他一样,也是一个职业的且纯粹的军人,都是军中指挥官,他理解陶宗伍眼下的心情。
看到江毅带领的乾州军打草原蛮族,如大人戏顽童般简单,尤其一战围歼昊敏,无一人逃脱,一向自视甚高的他,也不得不佩服,他知道自己绝无此能力。
两人聊了大半天,江毅也不知到陶宗伍来此想要做什么,但江毅隐隐的感觉到,陶宗伍前来除了想留在江毅军中之外,肯定还有其他事。
他既然不说,江毅也就不问,聊呗,大不了晚上再管他一顿饭,让严从喻来陪他吃喝就行了。
这时,有传令兵前来向江毅递交一封书信,而后离去。
江毅拆开,老习惯,先看落款人是谁,“布尼宏烈”,噢,知道了,布尼氏的族长,想必为布尼心月一事来的信吧。
江毅所料不错,在赛康大汗、布尼宏烈及布尼家族众人的一致讨论下,达成一致,派人去真定与江毅面谈,只要愿意放了布尼心月,一切条件都可以谈。
布尼宏烈在信中没有说派谁来真定,只说希望与江毅面谈,面谈地点可以由江毅决定。
江毅也不迟疑,立刻回信,面谈地点就在真定他的军营,只要他们能来,随时恭候,在信中江毅还故意写了一句:
“让布尼家族知晓,布尼心月目前还没受到我军士兵的不友好对待。”
军营大牢中。
被江毅一顿臭骂后的布尼心月这几日很是安静,两个婢女见她总是失神的望向小窗外的天空,先是安慰劝说她几次,见她也没反应,只是不说话的望着窗外,两个婢女也不敢再多说了。
布尼心月那天被江毅一顿大骂,当时很是生气,别说杀江毅,连将江毅碎尸万段的想法都有。
当晚在牢房里,她想了好多,如今又被往南送了几百里路,离草原又远了一些。
她想草原,想家人,全部想了一遍后,她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在涿郡城,她别说没有伤到梁满仓,就是伤到了,自己三人能逃掉吗?
她想起了下午,第一就是想到的那一声清脆的巨响。
她不由得回头看看墙壁上的那个圆洞,那到底是什么武器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她想到了很是年轻,又高高个头的江毅,她本来是刺杀他的,如今却被他关押了起来。
想到了他,就想起他那杀气腾腾的话语,更想起他说杀死草原人时的愤怒和兴奋。
江毅说的那些话一直在她耳边萦绕:“老子是在自己的家门口杀死的你们草原人,你们草原人不在草原上好好生活过日子,带着大军来老子家门口干什么?”
这句话一直徘徊萦绕她脑海、耳际一整晚。
第二天,她心里默默问自己,若是江毅带着大军来草原烧杀抢掠,草原人会不会恨江毅?肯定会,她会第一个恨。
那么草原大军去江毅的家门口烧杀抢掠,为什么就不许江毅恨呢?
随即,江毅的一句话更令她心惊:“等着吧,总有一天老子带着大军会杀进草原,将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全部赶尽杀绝。”
她的脑海中,草原上到处是火光和喊杀声,族人们躺了一地,到处都是鲜血和惨叫,江毅拿着他那把插在大腿上的武器,不停的冲着族人发射,火光映照着他那张英俊却没有一点表情的脸庞。
她忽然坐了起来,是一场梦,她一脸的汗水。
两个婢女则是紧张的坐在她的身边。
严从喻当晚陪着陶宗伍吃的酒,江毅没去。
严从喻和陶宗伍两人聊到很晚,第二天上午陶宗伍就离开了,很是落寞。
严从喻是在中午的时候见到的江毅,将陶宗伍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一是,陶宗伍认为他是军人,虽然老了,但还是军人,他想让江毅给他一支人马,他愿意永远镇守幽州北边的朝天关,绝不会再让草原蛮族南下祸害中原百姓了。
严从喻回答他说:“江毅练的兵,你可能指挥不了,江毅练兵的方式连我也是第一次见。江毅说这样练出来的兵,是天下第一兵。
江毅的武器,你也是从未见过的,他一直在改进和锻造新的武器,你带兵的老经验和江毅的军队完全不一样,很难保证江毅的兵能听你的话。
至于你说镇守朝天关,现在不需要了,你不镇守,他们眼下也不敢来了,因为他们已经有四十万大军全部被江毅消灭了。
他们若再敢来,江毅就会去草原上大杀一通的。”
陶宗伍无语了,老了,不服老是不行啊。
于是他提出了第二条,希望江毅能将皇上迎回来。
严从喻问他:“陶老将军你认为江毅会这样做吗?
他江毅耗费两三年,乾州的百姓终于有饭吃有地种了,皇上来了做什么?来指挥江毅做事吗?
皇上若真能让天下的百姓有饭吃有地种,武朝会灭亡吗?”
陶宗伍再次无语,是啊,一切都是江毅打拼出来的家业,皇上这个幼帝来了能做什么?抢江毅的家业?
严从喻又说了一句话:“陶老将军,迎皇帝回来的事你万不可与江毅谈的,会伤了你和他之间的感情的。”
江毅为陶宗伍默默的点了个赞,一个老而愚忠的将军,可叹,可悲。
据侦骑后来发回的探报,武烈侯陶宗伍返回司隶的老家后,就变卖了所有的老宅,又将在武朝京师内的家产也全部变卖了,所得的银两全部托人捐给了乾州刺史府,尔后在京师西城的湖边拔剑自刎了。
临终写有七字遗言:“老夫终于无憾了。”
江毅看完手中的信件,一时感觉心很痛,或许将陶宗伍硬留在军中,自是另一个结果。
世间之事哪是件件都能如所料啊?
“陶老将军,一路走好!”江毅心中悼念。
在陶宗伍回老家司隶的时候,真定郡东城外的人民军大营来了一众草原人,随行的还有两辆马车。
经过几番交涉,两辆马车和四名随从获准进入了军营,剩余的一众人自有人民军士兵领着另有安置。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军营中的大元帅府门口。
前辆车帘掀起,从里边钻出一个老者,赫然竟是布尼家族的族长布尼宏烈本人。
江毅也是刚刚得知,要不然他可不会令马车进入军营,毕竟布尼宏烈是个老年人,在草原上又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江毅也不托大,亲自来府门口迎接,一见下来的这个老者,想必就是布尼老族长了。
一抱拳道:“江毅给布尼老族长见礼了。”
老布尼呵呵一笑,拱手道:“江大帅,久仰大名啊。”
江毅一看老者,还算慈眉善目的,衣服也不全是草原风格,外穿长袍,只是袍袖略微窄小一些,没有严从喻、薛城元等人的袍袖宽大。
花白的胡须,脸上皮肤略显酱色,应是草原阳光强烈所晒的。
就是脑后边的那根鼠尾,真特么难看。
布尼宏烈也打量着江毅,二十来岁的年龄,高高的个头,虽不魁梧,但也是一身精肉精骨的,穿着一身很奇怪但却合体的军服,腿部还套有一支武器,脚蹬一双黑皮靴。
头戴的帽子看不懂,只是感觉像是布制的,正好遮住了一头短发。
脸上微笑着,透着和善、热情与谦逊,没有一丝张狂倨傲的表情。
老布尼顿时心生宽慰,看来不虚此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