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正旦了,按去年惯例,该与薛城元、封开、严从喻一起吃顿除夕夜团圆饭呢。
可是薛城元、封开的家人已经被人民军接到他们身边了,他们自己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着年夜饭,江毅也不便打扰他们,索性一头钻进兵器局的锻造工坊。
他马上就开始做硝化棉了,弹药的问题很快就解决了,枪还没找到合适的材料造呢。
他看着工坊内一堆一堆的铁器与矿石,脑中在回忆精铁、精钢的锻造工艺,关键他不是这方面人才,对这些只是略懂,哪知工艺呀。
兜兜转转了好一阵,看着这落后的锻造工具和技术,他有点着急。
这时,在外面等候的亲兵跑进来报告说,严督监的那个叫程方的亲随求见,江毅点头命放他进来。
程方小跑到江毅近前,抱拳行礼道:“报大元帅,我外祖母和我舅舅让请您去家吃除夕宴,我祖母特别叮嘱您不去不行。”
江毅看着变化挺大的程方,知也躲不过去,一拍他的肩膀:“走,头前带路。”
平乡到巨鹿城,总共也不到十里路,一行人骑着马很快便到。
一进严府的正厅,人已经齐了,加上程方,严府也就五个人,薛城元夫妇,严母和程灵儿,加上程方。
其他人都在二百多里外呢,路上积雪这么厚,回来也是不易,加之各自有差事,索性都没回来,估计是等着一起庆元宵吧。
见到江毅的到来,严从喻也不搭话,只是在身边的空位上倒了酒,自己先饮了一杯。
严母道:“铭远,过年了你还不回家,你还有何军务要忙?看着外面天越来越晚,老身一直在担心。”
看着一脸和蔼的严母,听着她抱怨责怪且心疼怜惜的话语,江毅不觉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前世时母亲也是这样的口吻,每逢过年过节的总是打来电话,先是一顿责怪不回来陪孩子老婆了,最后则是不停的叮嘱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江毅很不好意思的跟严母施了一礼:“让师母牵挂了。”
严母赶紧起身拉着江毅的手:“快快坐下吃饭,你从喻兄已经给你斟满酒了,今个是咱们的过年饭,都放开吃。”
江毅连连点头,在严母和严从喻中间空位上坐了下来。
严母另一侧坐着程灵儿。
严从喻还是不放脸,严母见了也不说话,只是笑看着,知是俩人在逗闷子。
严从喻又饮了一杯酒,江毅见他这样,知道是因为自己晚来,他不高兴了给自己使性子呢,端了一杯酒道:“师母,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我祝新的一年,师母永远笑口常开,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说完就一饮而尽,严母口中连道:“好,好,好,有你们在,老身最是如意,最是如意。”说完给江毅夹了一大筷子菜。
江毅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严从喻道:“祝新的一年,文台兄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严从喻也不放脸,端起酒杯,道:“新的一年你江铭远只要勤于军务,别把一大摊子事扔给我,我就顺遂了。”说完也是一饮而尽。
江毅也不接他的话,道:“你是我大哥,又是全军的督监,你不忙谁忙?交给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严母看着二人如孩童般的斗嘴置气,很是开心。
江毅又倒了一杯酒,对着严从喻的夫人严刘氏道:“祝大嫂新的一年身体健康,青春永在,再给大哥生个好儿子。”
“噗”一声,大家都笑了,严刘氏红着脸也笑个不停。
严从喻本欲夹菜的手也是笑的握不住筷子,遂指着江毅道:“如此正式的除夕宴你也胡言乱语,还有小辈在呢。”
严母忙道:“无妨无妨,铭远是自己家里人,说什么都是无妨的。”
江毅一脸无辜,这该死的古代,这不挺正常的一句话他们竟然笑成这样了。
看着捂着嘴偷笑,脸都羞红了的程灵儿,江毅心道,至于吗?都笑出肺结核了吧。
江毅一端酒杯又对程灵儿道:“我听师母说灵儿转过年就十九了,十九的姑娘一朵花,我祝灵儿新的一年,更加美丽漂亮,天天都有好心情。”
众人一听,这还行,总算没有再闹笑话,却听江毅继续道:“顺便也祝愿灵儿新的一年找个好郎君,赶紧把自己嫁出去。”
严母赞道:“好好好。”
程灵儿白了江毅一眼,羞红的脸都快贴着桌子了,心道,这个舅父说话是真心不靠谱,什么话都乱说,还当着这么多人。
江毅喝完酒,再欲敬酒时,见是对面坐的程方,一饮而尽道:“我就祝你程方明年学得一身本领,早日建功立业,功耀门楣。”
程方赶紧起身,一抱拳,道:“谢大元帅,谨遵大元帅令。”
江毅招手让他坐下。
一家人开始了晚宴,气氛很是和谐融洽。有江毅这个逗货在,他们个个笑的合不住口。
江毅也无奈,我不说话吧,你们非得让我说,我已经很努力往这个时代的语言上靠了,结果还是被他们笑。
算了,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爱笑就笑去吧。
尤其是程灵儿,在听江毅和严从喻谈论军中趣事时,对江毅口中冷不丁蹦出的一个个听不懂的新词,很是不解,但还想知道,于是就问江毅,比如“二货”、“冤种”等。
江毅只得再解释一下什么意思,可费了劲了。
程灵儿知道后又是一阵捂嘴笑,心道铭远这个舅舅懂得好多,说话可风趣搞笑了,很喜欢听他讲话、谈事,听着很开心。
一顿饭就在大家有说有笑中过去了,江毅起身告辞的时候发现吃了一个半时辰。
众人散去,婢女们也收拾完了房屋,也相继回房。
严母在程灵儿的陪同下回了自己的卧房,见外孙女一脸的开心,便问:“我外孙女今晚没吃饱吧,外祖母就看你在那坐着笑了。”
程灵儿道:“是啊,铭远舅父讲话太好笑了,我听见就忍不住笑,哪还能吃的下。”
严母借机问道:“灵儿啊,你觉得铭远这个人如何?”
程灵儿不知其中,随口道:“他呀,挺好的,懂的还多,说话还可笑。”
严母道:“看来你很喜欢和铭远谈话了?”
程灵儿灿然一笑,答:“是啊,和他说话蛮开心的。”
程灵儿将外祖母扶到榻边,见外祖母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不解道:“外祖母,您这是?”
严母道:“灵儿啊,外祖母问你,如果外祖母给你找一个跟铭远一样的郎君,或者就是铭远,你会答应吗?”
程灵儿一愣,霎时脸红了,起身道:“外祖母您说什么呢?灵儿困了,该回房睡觉了。”说完就赶紧走了出去。
严母在身后一脸的笑意。
程灵儿跑回房中,关上房门靠在门上,一脸羞红,外祖母哪能这样问啊,好羞人的。
仔细回忆外祖母说过的话,似有所指。
难道外祖母真想把自己和他...?不会不会的,不是称他为“舅父”的吗?可是外祖母分明指的就是他啊。
他到底好在哪呢?初始听说时,只知他年轻,但杀人无数,听着好吓人。
第一次见他,长的还行,穿的好怪,自己的父亲和舅舅,尤其是外祖父外祖母对他都很好,他很有才,会写好多诗,太佩服他了。
今天这么近的距离与他一桌吃饭,他声音好听,懂得还多,说的话很好笑。很喜欢听他说话。
程灵儿来到床边坐下,脑中突然出现了江毅的那张脸,微笑着,无论跟谁说话,就是那副微笑的脸,那高高的身影,那身看着怪怪的军服,他穿着很好看,不知怎么了,就是想靠近点看着他,听他说话...
她突然羞红了脸,哎呀,怎么会有这般想法,太羞死人了。
正旦上午,薛城元、封开、江毅相继来到严府,先给严公灵位叩首拜礼,并上了香。又给严母行弟子大礼。
程灵儿站在一边,不知怎么的,就是想看着江毅,她也不想这样,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看着他。
今天的江毅穿的很骚包,仿二战德军的大衣,收腰,但没腰带的那种毛料大衣,配着长筒皮靴,威严,帅气。
程灵儿眼睛都离不开了。
严母早发现了程灵儿的举止,心中有了结论。
看来铭远是一无所知啊,自己家的这个外孙女是心里有了铭远了,如今那层窗户纸昨晚已经捅破,灵儿还有此表现,不言而喻了。
正旦第一天见了江毅后,江毅便带着亲卫营打马走了,一走就是一个多月。
他到各个驻防的部队走了一圈,所去之后必须从上到下把军营看了一遍,又检查了当地的城防、武备、士兵训练、地形地势,完全做到心里有数。
正旦当天,张狗儿真的带兵去扬州了。依然整军二十万人,分两路气势汹汹的闯入了徐州,只扑扬州广陵。
正旦当天,刘成虎也没闲着,他安排的人没劫到粮,却在并州中北部开始了大规模的劫掠。这次他们是奔着钱粮而去,只抢物,不伤人。
正旦节日中的并州百姓哪知道会有这么一个劫难,一日之间,三座城池被拿下,八万多黑旗军将城中所有人家里的钱粮一下抢空,可想给这些百姓带来多么大的灾难。
江毅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天后的事了,他刚到中路军驻地,侦骑追来报告的。
江毅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再无下文。
一个多月后江毅回到了平乡,一头钻进了兵器局,指示兵器局按照他所画好的图纸生产新的轰天雷,全部舍去小陶罐,改用生铁做的外包。
受技术和工艺的限制,产量不是很高,但日均二百枚已经令江毅满足了。
尤其是使劲一拉就冒烟的引火绳,大大提高战场上的攻击力,再也不用火折子点燃引线了。
江毅不知道的是薛城元急着见他,严从喻也急着找他。
薛城元找他是手里没钱了,还有好多个县衙急用银两。
严从喻找他,是受严母指派,为江毅说媒,对象就是程灵儿。
一个多月没见到江毅,程灵儿是想他了,虽然还不至于茶不思饭不想,但严母从程灵儿的表情已然明了,只要府门一响,她就赶紧起身观望,见不是江毅,很失望的坐了下来。
江毅从京师带回来了几千万两银子,其中胡风就给了五千万两,抄了两座侯府也不到五十万两,朝廷给了三百万两,其他勋贵暗中送了不到一百万两。
要不然江毅怎么敢扩军到十万?这就是底气,有钱啊。
如今三百万两被薛城元几个月花完了,有心不给,怕薛城元难做事,给吧,心疼啊。无奈咬咬牙又给薛城元两百万两。
薛城元道:“有这些银子打底,乾州政务无忧矣。”
江毅白了他一眼,心道,我顾不上与你瞎扯淡,我现在在等时间,如果坚持到今年秋天乾州无战事,明年就好过了。
事情果真没有超出江毅的预料,此时的幽州,一场大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