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殊目光状似无意中扫向了身边的花宴月,看着他低垂着眉眼伤心的模样,拢在袖中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而正伤心欲绝的花宴月,却眼尖地看到了这个小动作。
这是?
他心里一惊,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只见他收敛了所有的情绪,笑着抬起头来,看向她,“小天君,你下属的事可是料理好了?不知道我的事,小天君打算如何做?”
沈玉殊转头看了看他,转身迈步走到身后的高座上,坐了下来。
她目光看向下方的众神官,缓缓开口,“诸位如何看?”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都没说话。
然后只见刑天,率先开口,“禀小天君,臣下觉得,既然那花宴月并没有做出危害天下之事,便情有可原,神侍之事,也事出有因,而您下界一趟确实欠了他一段姻缘,不若…您再去下界一趟,还他一世姻缘,待您一世尘缘了却,便可重登天君位。”
“不然若是真如他所说,将您和他的事宣扬到三千界,到时候于您名声…有碍…”
刑天说着这话,冷俊的脸上有一丝尴尬。
虽然这事可大可小,可是作为天君,如是被人传出如此话,那到时候还怎么执掌三千界,令众生信服。
这话一出,下方的那些神官,皆是异口同声地高声道,“我等附议。”
不曾想,花宴月却慢悠悠地开口,“谁说要一世了?如果真要还,那该是九十九世才对。”
他这话一落下,底下的那些神官都愤怒了。
“你放肆!小天君还你一世姻缘已经很是仁慈了,你怎么还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一神官指着花宴月大骂,气的不行。
花宴月妖异一笑,“大逆不道?笑话!我苦等了九十九世,才换来与师尊的两情相悦,你们说把她带走就把她带走,那我这九十九世都白等了?我青春不需要补偿的吗?”
“你你你…强词夺理,明明是你做的那些事,反而阻碍了天君登位,还死缠着天君不放,你现在怎么能说出这话?!”
那人气得几欲昏厥。
花宴月一咧嘴,回怼道,“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得好好说一说了,你说什么我阻碍师尊登位,如果不是你们当初将师尊的神魂送下界的时候,弄丢了一半到修真界,我会遇到师尊吗?不会!我不会遇到师尊,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些事,所以…你们都有责任,算下来你们这些神官都得要负责,给我补偿,因为…我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
众人被怼得脑子嗡嗡叫,想反驳都找不着理由。
这话...怎么听起来,还怪有道理的?
“我同意!九十九世就九十九世!”
一旁的云鹤爬起来,急忙道,那被劈得黑漆漆的脸,除了那一口白牙,五官都看不清楚。
“等九十九世后!你若是出尔反尔,还要死缠烂打,我等绝不轻饶!”
云鹤努力端着姿态,可那爆炸头和黑脸,却让人想要发笑。
狗崽子,这嘴皮子真利索,在和他说下去,还得了?
九十九世就九十九世,反正对神而言,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快得很!
花宴月妖异一笑,抱胸点点头,“行啊,没问题。”
云鹤咬牙应声,“行!”
沈玉殊坐在高处静默不语,事情很快就被敲定了下来,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开口。
等他们说完,她才出声,“既然如此,那就安排下界之事吧,云霄自去闭门,神界事务暂由刑天代掌。”
等一切事情安排好后,沈玉殊才带着花宴月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踏着仙雾而行,踩在白云之上,那身影美轮美奂。
花宴月看着前方的身影,他快走两步走上去,轻轻拉过她的手。
他薄唇勾起好看的笑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话里有些委屈,“师尊,现在没人了,你别装着和月儿生疏了。”
沈玉殊顿住脚步,转回身看着他,微微歪头,有些疑惑,“你怎么看出来的?”
自己刚刚可是将那些老滑头都瞒了过去。
她将一切算计得很好,因为只有这样,和月儿假意生疏,以月儿的性子舍不得为难自己,但是肯定要逼得那些人毫无办法。
到时候,她就可以顺势带着月儿走了。
等时间一长,他们默认了自己和月儿的关系,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虽然自己强硬要留下月儿,也可以。
可是也怕寒了那些老一辈的心,那些人,都是那时陪着父君南征北战,留下来的人。
她理应好好善待。
花宴月轻轻抿唇,眼神晶亮,却没有说话。
沈玉殊见他的模样,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拉过他的手一步步往前走,开口问道,“月儿,你想在现代成婚,还是第一宗?”
花宴月眼神越发的亮了,“不能两边都办吗?”
沈玉殊点头,“可以。”
“那先去现代吧,再去第一宗。”
“好,月儿都听师尊的。”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暗红色与白色的衣摆相互缠绕,那背影好不般配。
花宴月跟着她走,目光紧紧地落在她身上,眼中带着醉人的笑意和温柔。
九十九世的轮回才换来的相爱相守。
如果你问他,值得吗?
花宴月会告诉你,值得。
在一次次绝望中不断地徘徊,就为了寻一个人,求一个未知的结果。
一遍遍地去经历幼时的不堪,那些欺辱遭遇,一次次的重来,他从未后悔过,也从未退缩过。
他很庆幸,庆幸自己终于得到了神明的垂怜。
用了九十九世,那高高在上的神明,终于愿意为了他降下了凡间,将爱意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于灰暗中看见了一束光。
生死不惧,亦要同往。
若不能拥之,那就拥着光,在沉醉中死去。
而我很幸运,我的光照亮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