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安排在十二月初。
已经入了冬,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艳,倒是个赏梅的好时节。
北方的冬天来得早,前一天晚上刚下过一场雪,覆盖在红梅之上,像是包裹着一颗颗红色的樱桃,娇艳欲滴。
上次狩猎打的那只银狐,被拿来做了一件狐裘,早就送到了瑶光处,湘云给她系上丝绦,打了个漂亮的结。
理了理衣裙,道:“今天晚宴,赵小世子可能也会来。”
“他进京了?”
从江南过来,走得慢些就要两个月,她给他发消息的时候是八月份,现在都快过去四个月了,按理说早该到了。
“今天早上刚到的,还没来得及入宫拜会,就听说今晚要举办宴会,应该会直接参加宴会。”
瑶光点头表示知道了。
湘云给她手里塞了个汤婆子,两人往外走。
这会儿时间还早,瑶光准备先去御书房找萧景迁,再和他一块儿去宴会,刚经过御花园,就听见两人说话的声音。
隔着层层红梅,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红梅掩映中,只见阿湘和一个男人对面而立,对面的男人拉着她的手,阿湘奋力挣扎,却奈何不得。
那男人,赫然就是赵小世子,赵郁清。
“阿湘,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小时候见过的,当时我重病迷路,是你救了我的,你忘记了吗?”
“公子恐怕认错了人,我从未见过你。”
“怎么可能!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阿湘……”赵郁清手上用力攥着阿湘,语气却很低。
像是哀求,又似悲伤。
阿湘心有不忍,但还是挣扎着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挣脱了出来。
“公子,你我素不相识,请自重。”
越过赵郁清就要离开,赵郁清再一次跨步上前,拉住了她,一声“阿湘”刚喊出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
“混账东西!”
一道人影快步走来,扯开了赵郁清的手。
紧接着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将他的整张脸都打得偏了过去,很快红肿一片。
阿湘惊呼一声,向前迈了半步,又堪堪停下了脚步。
扭过脸,只当没有看见。
平南王指责赵郁清,“混账东西!光天化日之下和宫妃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我往日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宫妃?”
赵郁清嗤笑一声,回望他,“父亲倒是想让她成为宫妃,可陛下都没认呢,您这是要替陛下册封后妃吗?!”
“混账!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来,想死是不是!”
又是一巴掌打过去。
也亏得四下无人,这话若是叫别人听去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虽然他有心造反,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他可不能让赵郁清坏了自己的计划,给阿湘使了个眼色,让她先离开,阿湘走后,平南王又对手下吩咐道:“把小世子带回去,不许他再进宫!”
“你今天就给我在驿站好好反省反省!”
平南王扔下这句话,甩袖离去。
身后跟着的下人走到赵郁清跟前,“小世子,您别让我为难了,咱回去吧?”
赵郁清不肯,那人无奈。
“世子殿下,得罪了。”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都是身形健硕的男子,一左一右拉住了赵郁清的胳臂,赵郁清挣扎不过,怒斥道:“大胆!我是你们主子,你们敢这样对我!放手!”
任凭他如何嚎叫,那两人手上的力道都不松分毫。
为首的好声劝他,“小世子,这是王爷的命令,我们也没办法,您就别怪我们了。”
“将他带回去吧。”
吩咐了一声,那两人架起赵郁清就要往外走,瑶光这才从梅树后走出来。
“这是在做什么呢?”
赵郁清被架着,艰难地回头,看见瑶光眼睛一亮,“瑶,皇后娘娘!救我!这些人要绑架我!”
“哎哟我的小祖宗诶,您可少说两句吧。”
为首的皱着眉,又是无奈又是宠溺。
上前两步走到瑶光跟前,躬着身子,恭敬道:“皇后娘娘,我们是平南王的手下,小世子性子顽劣,王爷怕他在宴会上惊扰了客人,便让我们将他带回去。”
“这样啊。”瑶光道:“我瞧着小世子爷不像是顽劣不堪的人,况且今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宴会,不过是大家一起赏赏梅罢了,倒也不必如此拘束,让他跟着一块儿去宴会上玩玩儿也好。”
“可我家王爷吩咐了……”
“无碍,本宫的面子,相信平南王还是会给几分的。若是不行,本宫便让陛下去和平南王说吧。”
那人立刻将脑袋垂低了,“娘娘说笑了,您既然开了口,我家王爷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那我这就带小世子去宴会。”
瑶光“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又对赵郁清道:“第一次来宫里吧?这会儿离着宴会还久,我让人领你四下走走,时间差不多了再带你去宴会就是。”
回头看了眼婉云。
婉云上前,对赵郁清行了一礼。
说是让她陪着,但有她在,那些人便找不到借口让赵郁清离开。
“这就不麻烦婉云姑娘了吧?”
“称不上麻烦,平南王战功赫赫,他的儿子,本宫自然不敢怠慢。”瑶光笑着回应,“本宫还要去找陛下,就不陪着诸位了,诸位慢聊。”
……
婉云陪着赵郁清走了会儿,跟他介绍宫里,赵郁清都神情恹恹。
满心都想着阿湘,宫中的景致再美,他也没什么兴趣,没看多久就旁敲侧击地跟婉云打探起阿湘的情况来了。
婉云只挑着能说的说了,尺寸拿捏地正好。
其实这些说了也没什么,主要是那几个下人还跟着,她也不好多说。
看他实在神思不属,没一会儿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就将他往宴会上领。
这会儿宴会上人来地不少,平南王坐在最前面,比丞相的位子还稍高了些,除了他,也就西南王能有这个殊荣。
不过西南王素来不参与这种宴会,他的位子便一直空着。
这会儿平南王跟前立了不少朝臣,平南王端着酒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余光瞥见走进来的赵郁清,眉头陡然紧蹙。
面前的人只当他是看见了不喜的人。
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就见一年轻的青年,丰神俊朗,仪表堂堂,但想着平南王方才的反应,还是露出不屑的表情。
“这人谁啊,一看就是个花架子,我在京中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王爷放心,我这就将他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