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拦着的人是林天赐兄弟几人，他定要以为又要有人闹事。
可即便是他们，萧景迁也多少有些不悦。
轻蹙长眉，“怎么？”
“瑶瑶让你在外面稍等一会儿，片刻就好。”
听到是瑶光的意思，萧景迁只得耐心等着。
没过一会儿，湘云从里面出来，打开门，侧过了身子让他进去，笑道：“皇后在里面等着呢。”
原本屋内还有一番儿仪式，但被瑶光删了去，萧景迁进了屋子，烛火掩映间，满目红光，瑶光端坐在床榻之上，身上还是那件红色凤袍。
头上盖了一方喜盖。
萧景迁脚步微顿，恍然好似回到了他们新婚当日，呼吸渐渐沉重了起来。
瑶光听见开门的声音，却许久不见动静，眨了眨眼，不由得催促道：“陛下？”
萧景迁才如梦初醒。
走到床榻边，没用旁边备好的喜秤，直接抬手掀开了喜盖，露出盖头下惊艳绝伦的一张脸。
白日明明见了一整日，在这种氛围下，还是让他心脏砰砰直跳。
瑶光抬眼望过来，莹润漂亮的浅褐色眸子仿佛藏着缱绻深情，勾唇一笑，一双眼睛弯了弯，“好看吗？”
喉结微动，萧景迁愣愣点了点头，“好看。”
声音有些干涩。
忍不住问道：“怎么想起盖盖头了？”
瑶光仰头看他，烛火跳动落在她的眼底，仿佛落了细碎的光，“我们成亲那日你不是惋惜没能掀盖头吗，今日算我补你的。喜欢吗？”
“喜欢。”
他只觉心脏跳地厉害，深吸一口气错开了视线，瑶光却不饶过他。
拉住他的手，手上用力，萧景迁便微微俯下了身子，错愕地望过来，对上瑶光含笑的眸子。
瑶光微微向前，近在咫尺。
开口，“是喜欢掀盖头呢……还是喜欢我？”
声音很轻，只是气音，像是风一吹就能散了，给人的感觉却很沉，像是一块儿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
让他呼吸都有些艰难。
似被蛊惑一般，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喜欢你。”
“我爱你。”
已经开了头，后面的话就没那么难了。
他抬起手捧起她的脸，额头对着额头，双目痴情地望着她，“我爱你，比你想象的更爱，爱了很久很久，很深很深。”
从上一世的渔村，到如今。
前世今生，生生世世。
沧海桑田，海枯石烂，纵使身份、地位、思想都已变化，唯有爱他这件事，从始至终，未曾改变。
但他也知道，她不爱他。
“但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爱我那一日。”说着，又敛下眼睫，“或许，你一辈子都不会爱我，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所以，可以不离开吗？”
这场婚姻，是他们约定的虚假，可他不想。
这段时间的相处，即便知道是假，他也依旧为此着了迷、上了瘾，只盼着能长长久久地和她在一起。
哪怕她并不爱自己。
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好。
他不贪心。
不，或许是他贪心太多。
瑶光摇了摇头，萧景迁眼底的光瞬间熄了，方才还躁动的心一下子沉寂了下来，比棺材里埋了几百年的腐尸死得还透。
抚着她脸颊的手沉甸甸地，顺着脸颊下滑，被瑶光拉住了。
萧景迁疑惑地回望回去，就见瑶光依旧笑着的眼。
“你怎么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你呢？”
腐尸还魂。
心脏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诈尸”，跳动的力道砸得他脑袋一懵，怔怔地看着她一时都不知如何开口。
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紧张地问道：“那，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我也喜欢你。”
认真地说出这句话。
这话说出来，瑶光只觉得满身轻松。
她从前是龙女，跟在观音身边时以龙族的年纪来算，还是个孩子，不曾尝过情爱，于佛家而言，七情六欲都是要被斩断的劣根。
她也这般信奉着，但或许是转世为人，到底是沾了人这一个字，倒难得生出七情六欲来了。
意识到自己心意的时候，她也曾纠结过。
她在佛家数百年，不是那么好改的，可真要说起来，她对阿爹阿娘，对大哥二哥三哥亦有情，难道这就不算七情六欲吗？
且她睚眦必报，从佛家来说，大约早就不是什么合格的弟子了。
倒是也不必拘泥于这最后一样了。
更何况和尚尚且能够还俗，菩萨想来也不会拒绝自己。
人生短短几十年，这一世过去，萧景迁再入轮回，自己回到天庭，他们约莫也是没机会再见了，与其纠结之后的人生，不如这一世痛痛快快爱一场。
也不枉来人生走这一遭。
萧景迁这会儿也明白过来，她方才摇头是故意耍自己呢。
可他不生气，他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偌大的馅儿饼砸得头晕眼花，其他一切都被抛之脑后，只剩下了眼前人。
激动地抱住了她，合唇吻了上去。
凤冠被随意仍在地上，风破案褪去，露出洁白泛红的如玉肌肤。
心意相通之人热情相拥，尝尽人间欢愉。
屋内，满室旖旎，在盛夏开出艳丽的春花。
一夜贪欢的下场，就是瑶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湘云进来给她沐浴更衣，才知道太后身边的沁玉来喊过好几次。
不过湘云看她还睡着，就拦了回去。
“太后找我有事？”
湘云伺候着给她梳头，一贯拿刀的手在她身边这段时间倒也学会了用梳子，不一会儿便绾了个漂亮的发髻。
簪上几朵簪花凤钗，道：“说是让您过去请安。”
她做太子妃的时候，倒是去请过，但她不喜欢自己，后面就免了这礼节，没想到现在又被翻了出来。
看来是想给她个下马威啊。
不过这过场还是要走的，换上衣服，瑶光领着湘云去了慈宁宫。
桂嬷嬷笑眯眯将她挡在了院子里，“奴婢进去禀报，还请皇后稍候片刻。”
进了宫殿，却是许久都没出来。
这种下马威实在小儿科，瑶光直接让湘云给自己端了把椅子放在树荫底下，往椅子上一坐，被湘云拿扇子扇着风，倒是十足的惬意。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桂嬷嬷才出来。
瞧见这一幕，险些没被气得背过气儿去，几乎是咬着喊她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