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迁早就吩咐下去,给凤姣澜准备住所。
安总管将人领到了西边的偏殿,此处环境清幽,光线也是最好,只唯独的一点是离着瑶光的偏殿最远。
“公子瞧这儿可还满意?”
凤姣澜自然不满,他想与主人同住。
可毕竟寄人篱下,他也不想让主人难堪,只得应下。
安总管办事周到,处事严谨,这屋子也选的叫人挑不出错处来,瑶光瞧了眼也觉得十分满意。
冲安总管道了声谢,安总管连忙摆手。
“姑娘折煞我了,凤公子是您的朋友,殿下特意吩咐选个好去处,奴才可不敢居功。您若是想谢,不如亲自同殿下说?殿下若是看见您去,定会开心的。”
瑶光想着也确实该同他道谢的。
不仅是这住处,还有燕春楼的事儿。
若不是有他的侍卫陪同,怕是京兆府尹那边没这么容易解决。
询问了安总管萧景迁如今在何处,安总管热情道:“殿下这个时间都在书房练字,您直接过去就是。”
东宫有专门的书房,是原本的主殿旁边的耳房改的。
敲门进去的时候,萧景迁果然还在练字。
桌上燃着一盏蜡烛,灯罩拢着,暖色的烛火温柔地落在他的脸上,深邃的五官被灯光映照出明灭的亮光。
修长的手握着笔杆,落笔沉稳有力。
桌边立着一个小太监,低眉顺眼给他研墨。
待他写完一张,小太监便麻溜儿地将那张纸接了出来,小心地放到一边,等着墨干了,再好生收拢放在书篓里。
他在山上的时候也爱写字,这大约是他的一个习惯。
瑶光有时撞见过,都是他自力更生,直到此时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此人是太子,而不是北斗神宗那个可以随便打趣的师兄弟。
白日大哥提醒过她,她也应了,但此时这种感觉才有所具象。
“怎么不进来?”
萧景迁抬头,将笔放在笔搁上,问她。
这一开口,倒是少了些疏离。
将瑶光从自己的思绪中扯了出来。
反应过来走进了书房,萧景迁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了然地退下,出去的时候还十分贴心地将门给合上了。
屋内没有旁人,瑶光反倒感觉轻松了不少。
“找我何事?”
瑶光:“今天的事……多谢了。”
她不太擅长说谢谢,这一句便红了耳朵,萧景迁挑了挑眉,瞧着她泛着红晕的耳朵尖儿,难得的觉得新奇。
“你说的是何事?”
“就……凤姣澜的事儿,我知道京兆府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轻拿轻放的。”
否则就那妈妈贿赂的这般顺手的样子,就算她和凤姣澜能平安出去,怕是他们也得脱层皮。
“那凤姣澜是何人?跟你什么关系?”
若是平常,瑶光肯定要会“关你何事”,但毕竟他刚帮了自己,她也只得老老实实回道:“他是我朋友。”
“朋友?”
萧景迁嗤了一声。
瑶光知道他是在嘲自己过分信任凤姣澜,但毕竟凤姣澜身份特殊,两人又签了血契,他是绝对不会陷害自己的。
但这话她也不好解释。
却不想她不说,萧景迁倒是自己察觉了几分。
眯了眯眼睛,语气带着些许试探。
“那凤姣澜似乎……不太像是人类?”
锐利的眸子死死盯着瑶光,黝黑的瞳孔像是深渊,要将她吸入其中,看透她的所有伪装。
还真是敏锐。
瑶光在心中暗骂。
思虑再三,却也没有继续隐瞒,点了点头。
“他是鲛人。”
鲛人的身份特殊,若是传出去恐遭不测,瑶光没法儿一直护着他,尤其是在京城这地界儿,各大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但若是能有萧景迁庇佑,也算是一层保障。
至于萧景迁会不会也因此有所图谋……
若他当真如此暴虐,那么宗主给出的任务,或许她就可以提前有结论了。
垂下的睫羽遮挡眼底的暗芒。
萧景迁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早先金陵城传出的消息,说是有鲛人现身,当时得到消息,萧献也去了,还拍下了那只鲛人,却不知为何没能带回来。
好像是被人掳了去。
难道就是这只?
毕竟鲛人避世良久,这千百年来也不过见过那一次,他自然便将两者联想到了一次。
也明白过来瑶光为何坦白他的鲛人身份。
敛了敛眸子,“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安顿好他,你不用担心。”
瑶光见他答应,稍稍松了口气。
再次跟他道了谢。
“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折腾了这许久,现在已经很晚了。
瑶光打了个哈欠,同萧景迁告别,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顿脚步,“那个……”
萧景迁疑惑地抬头望过来,瑶光迟疑了一阵儿,才道:“虽然外出应酬很正常,但燕春楼那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好,要节制嘛。”
“我……”
萧景迁涨红了脸,开口就要解释,瑶光已经小跑着出了书房。
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一口气憋在胸口,烦的不行。
……
萧景迁给了瑶光一个令牌,可令她自由出入皇宫。
瑶光只在皇宫待了两日便觉无聊,这日拿了令牌便出宫去了,凤姣澜本也想跟上的,被安总管一阵打岔,借口要给他定制衣服,便推着人去了制衣司。
最后只有瑶光一个人出来。
从皇宫出来,路过大哥府邸,正巧见一管家模样的男人从里面出来,垂头丧气,还有些依依不舍想再往里去,被门口的守卫拦下,只得败兴而归。
站在门口深深叹了口气,满面愁容。
心想着待会儿回去该如何同老爷夫人交代。
正烦躁之际,就见一人从眼前经过。
随意撇了眼,陡然睁大了眼睛,提着衣摆快走两步拉住了瑶光的胳臂。
瑶光下意识甩开了他的手。
皱着眉满脸不悦,“你做什么?!”
那人看清她的长相,脸上的欣喜更甚,尤其是瞧见她腰间带着的那块儿玉牌,分明是太子的令牌。
心里高兴,面上却是红了眼眶,一吸鼻子,泪水顺着眼眶往下淌,被他拿袖子擦了去。
哽咽着声音,半晌才艰难开口:
“小姐,我可算是找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