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鸿雪到底是商人之后,惯会拿捏人的心思,只可惜萧景迁不是个能被拿捏的主儿。
北斗神宗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就看时鸿雪,举止衣着,就不似东陵国的人,他的话,萧景迁自是不信的。
任他许诺无数,说破了嘴皮,萧景迁也不动如山。
眼皮都没动一下。
大长老本就压着火儿,不想萧景迁这么不愿意做自己的弟子,更是怒从心起,猛地站起身。
时鸿雪没压住他。
一个恍神之间,大长老猛地一挥手,一道无形的力量直入院内,就听“咔嚓”一声,院内种着的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拦腰截断。
地都跟着晃了两下。
下人们惊慌赶来,齐引随口敷衍两声,将人打发走了。
视线落在老槐树裂开的树干上,心中惊疑不定。
紧接着涌上来的却是一股子兴奋。
昨夜瑶光带他领略了不同的风景,本就对北斗神宗心向往之,如今更是亲眼见证了北斗神宗的实力,更是激动不已。
凑到大长老面前,嬉笑着问他:“大长老,阿玺不想去,不如您瞧瞧我?”
眼巴巴瞧着,仿佛只要他答应,自己立刻就能跪下。
当场拜师。
大长老没应他,但胸脯却是挺高了。
斜觑着萧景迁,似是在说:“你看到没有,你不想拜师,多的是人想拜师!”
萧景迁微垂着眸子,不说话。
大长老恨得牙痒痒,没人管旁边站着的齐引。
时鸿雪从中说和,“齐世子虽也是天人之姿,但拜师一事讲求一个缘分,世子与我宗怕是有缘无分,还是莫要强求了。”
齐引觉得这是借口。
“缘分一说虚无缥缈,你说我与北斗神宗无缘,又如何证明阿玺与你们有缘?”
“此乃上天注定,早有定数,并非我一两句话就能定的。齐世子虽与我宗门无缘,但将来必定人中龙凤,也不必强求。”
齐引撇了撇嘴。
萧景迁安静听着,听他们说起缘分,说起上天注定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忽地又想起自己的那个梦来了。
“我……”
萧景迁一开口,在场人的视线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目光灼灼。
萧景迁身形微顿,目光落在瑶光的身上,终究是没将梦中的内容说出来,只隐晦开口:
“我自前段时间身负重伤以来,便时常会做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噩梦,那些……也是命中定数吗?”
“噩梦?不知殿下梦见了什么?”
萧景迁便抿了抿唇,不愿多言。
时鸿雪也不强求,说起来这些玄法一类,自己也不甚了解。
大长老倒是此中大能,但如今失忆,恐怕也不知道了。
但总算有个能诓他回宗门的机会,时鸿雪自然不会放过。
故作高深地思索了一番,道:“所谓梦境,多是一些预示,或是前尘往事。正好宗门内有块儿三生石碎片,说不定能替你解惑。”
“三生石……”萧景迁敛着眸子,细细念过着三个字。
那梦境总叫他不安,若是能早日解决,也是好事。
他有些心动,只是要前往北斗神宗,却不是他想就能去的。
思虑再三,终究是应下了。
“好,我随你们去北斗神宗。只是在那之前,我要先告知父皇母后。”
时鸿雪心中舒了口气,展颜,“这是自然。”
告知了他们暂住的酒楼住址,萧景迁便出了门。
坐上马车,一路朝着皇城的方向驶去。
解了一桩心事,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正赶上这两日重阳佳节,也不知是时鸿雪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说城内要举办灯会,重阳这日,拉着瑶光等人兴冲冲便出去了。
倩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时鸿雪拽上了大长老,怕又跟上次似的不见人影,思来想去还是跟了上来。
只是没想到齐引也来了。
那日之后,齐引便常常来大长老面前献殷勤。
央着他将自己收下。
今日得知他们要去参加灯会,便跟着一块儿来了,路上还同他们介绍。
以往重阳节是没有灯会的,大家多是去郊外的翠鞍山登高远眺,顺便去山上的天宝寺上香祈福。
只是今年因着难民的事儿,城门紧闭。
百姓出不去,便只能寻城内的高处。
城内最高处是一座酒楼,名字倒是颇有几分雅致,名叫坠玉楼。
“从来几许如君貌,不肯如君坠玉楼。”
也不知取这名字,是为了叹惋绿珠独坠高楼,还是单纯的附庸风雅。
不过这坠玉楼的老板倒是十足的会做生意。
趁着重阳节,他特意准备了一场灯会,届时城中百姓登高祈福,又能玩乐肆意,倒是个好去处。
齐引是坠玉楼的常客,店内小二一见了人,忙热情招待,连带着时鸿雪几人也享受了一把皇族待遇。
由小二引着去了顶楼风景最好的包厢。
窗外就是护城河流入城内,波光潋滟的湖面映照着坠玉楼上色彩缤纷的繁灯,水面浮动间似星辰闪烁。
小二下去,不多时又进了屋子。
端着了一碟重阳糕,和一壶清酒上来。
“这是我们自家酿的菊花酒,去年就备下了,就等着今年重阳佳节拿出来。酿的不多,知道齐小世子和朋友过来,掌柜的特叫我送上来的。”
这话真假不论,听着是十足的舒心。
齐引满意地“嗯”了一声,小二便懂事地退下了。
端起酒壶,亲自给大长老倒了一杯,“坠玉楼的酒整个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您给尝尝,味道如何?”
大长老虽然小孩姿态,但年岁少说上百。
看他眼神闪亮,时鸿雪也不去拦着,只在瑶光好奇地想要抿一口尝尝的时候,伸手拦了下来。
指节一敲她的脑门,严肃了神情。
“多大的孩子,就想着喝酒!”
将桌上的重阳糕往她面前递了递,“晚饭都没吃,多吃些糕点。”
顺手,又将那菊花酒往桌子正中央推了推,若不是站到椅子上,凭她的小胳臂小腿是一定够不着的。
瑶光鼓起了嘴巴,气呼呼地狠狠咬了一口桌上的重阳糕。
心想着当谁稀罕!
她从前在天上,喝的都是灵酒,这凡间的酒,她才不稀罕呢!
若不是那一双眼睛死死黏在酒壶上,就险些要将她自己都给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