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建议宋茹去寻求专业的心灵疗愈。
在诡异侵蚀后,诡气对人的影响可大可小,浅则胡思乱想、失眠多梦,重则精神失常甚至陷入癫狂嗜杀,危及他人性命。
因此各大医馆里也会专门开设净疗科,专门祛除诡气对身心的影响。
不过说到这净疗科,最专业的还是织造院里头的,毕竟每天都要给探巡司的人治疗,临床经验丰富。
上次廖承鹏和翠翠被治疗后,那叫一个精神焕发,一点后遗症都没有。
柳笙回到家中,恰好看到恢复得极好、精神抖擞的翠翠走出府门。
“笙笙姐,你怎么才回来?”
翠翠看到柳笙一夜没梳洗的样子,嘶了一声。
“快进去吧,小姐等了你大半夜,很晚才歇下。”
“可是有什么事情?”
“咳咳。”翠翠顿时神色有些不自然,视线左右飘忽。
“还是等小姐跟你说吧!”
于是溜之大吉,柳笙叫也叫不住。
【这小妮子肯定有问题!】
【阴谋的味道!】
但无论如何,柳笙想起文微阑确实很讨厌宋茹的样子,还是小心别撞见她,否则颇费一番口舌。
她蹑手蹑脚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却听到身后的走廊尽头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你一晚上跑去哪儿了?”
一扭头,看到文微阑哀怨的神情。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回答是一件需要巧思的事情。
柳笙想起对宋茹的承诺,只能说:“宋茹拜托我帮她一件事,但说了不可告诉他人。”
【尤其是你,文大小姐。】
柳笙当然不可能说!
文微阑倒没有柳笙这么八卦,不对,好奇心重。
她知道柳笙是个实在的人,既然这么说了肯定就会这么做,也就不再追问。
更何况,还是让柳笙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比较好。
柳笙看到文微阑没有逼问,悄悄轻舒一口气。
不仅如此,文微阑还难得地露出明媚的笑容,只是在她这张冰山脸上有些违和。
“你快去沐浴梳洗一下,我给你买朝食,你想吃什么?小米糕和红豆粥,可好?”文微阑温声细语,颇为关怀。
柳笙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到底有何事?速速道来。”
“何不吃了朝食再说?”文微阑笑得极为温柔。
“说吧,不说食不知味。”
“嗯,那我说吧。”文微阑继续维持着嘴角的温度,“你不是告假了吗?时间应该充裕一些了吧?”
“对,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你师姐学习吗?还说我的时间耽搁不得,最好即刻起身之类的。”柳笙心生警惕。
“是的,只是现在有一桩极为棘手之事……”文微阑为难地说道。
“什么?”
“上次放出去的消息实在是太吸引人了……短短几日,一传十十传百,青云阁接到了许多单子。”
“多少?”
“嗯,也不多,也就是三百八十二单。”
“什么!”
柳笙的表情都扭曲了。
单子多,赚得就多,是值得开心的事。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这个青云阁唯一的幕后大师,是唯一可以做这个的苦力。
“哈哈,谁叫大家都需要诡气探测仪呢?连其他地方的潇湘楼也有风传此事,通过清河潇湘楼找到咱们订货。”
“所以,这三百八十二单……可能需要你这段时间在学习之余,休息换换脑子的时候动手做一下……”
“文!微!阑!”
这是一个被剥削者对剥削者发出的不屈咆哮。
过不多时,被剥削者一边狠狠地啃着剥削者买来的小米糕,喝着热腾腾的红豆粥,还享受着剥削者的捶肩按摩,心中暗恨。
“我需要一个新的苦力!”被剥削者仰天长啸。
谁料,新的苦力正好自己送上门了。
……
话说回三日前。
回到清河,刚下飞车。
邝博文拒绝了陈山远要带他回家照料的好意,默默地自己走了。
陈山远看着这个沉默寡言的老队友,虽然年纪不大,但沉稳聪慧,很多时候要不是有他在,他陈山远也不能活到现在。
更别说这一次……
但自此以后,两人恐怕再也做不了队友了。
他看着邝博文拄着树枝一瘸一拐的背影,叹了口气。
陈山远知道邝博文的脾气,宁愿死在诡蜮中也不希望看到自己被当做弱者去照顾,所以还是放弃了追上去的念头。
而邝博文走了几步,一直走到拐角处,隐藏起身形,探头看了陈山远确实没有跟上来,而是自己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软软地靠着墙壁滑落在地。
方才走了这么几步,完好的那只腿已经酸软无比,树枝只是路边随手砍来的一截,磨手得很,这短短一日有余已经把他的手心磨出水泡和血口。
而他的另一个裤脚空荡荡的,伤口受到诡气的侵蚀,想要愈合却又愈合不了,所以一直又酸又痒又痛。
若非他的意志力并不弱,早已忍耐不住,呼喊出来。
一旦他这种状态被陈山远知道,绝不会这样放他离去,非要带他在身边照料。
但邝博文并不想如此。
他知道陈山远十分愧疚。
毕竟他这只腿就是因为从那只巨型脑状诡手下救出陈山远而被啃掉的,修为也在诡口的吸吮中掉落下来。
现在是一丝灵气都提不起来。
只是,这是他心甘情愿之举,若是易地而处,他相信陈山远也会做出一样的举动。
所以他不想被这种可怜有愧疚的眼神裹挟着,这太沉重了,他只想轻松地活下去。
邝博文歇息了一会儿,又咬牙用树枝撑地,借着这股力量凭借完好的脚一点点站起来。
只是腿脚发麻,脚一歪又重重地坐在地上,尾骨撞击地面,疼得他龇牙咧嘴。
“娘,你看这个人没有腿,好可怜!”稚嫩的孩童声音响起。
“别胡说,这位公子,实在抱歉。”一位娘子赶紧捂住自家孩子的嘴巴,以免再次胡言乱语。
邝博文扫了一眼那孩子不过五六岁年纪的模样,正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瘪下去的裤腿。
于是面色冷淡地说道:“无妨,童言无忌。”
随即,一只手伸了过来,手腕尽头还晃荡着一个玉镯。
邝博文顺着手腕向上看去,只见是那位娘子。
“公子,我帮你站起来吧,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