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形势不需要多久便急转直下。
事情要从黑雾中响起的凄厉乐声说起。
“怎么又是这种,阴魂不散啊!”于金玲捂着耳朵说道。
经过刚刚那回,他们已经有些后怕了。
“看来大家都觉得外星人喜欢听曲儿。”卢均安开了个玩笑,遭来众人白眼。
他们本来已经避开那些乐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然而,那乐声又出现他们前方,且越来越近。
雾气中有一群模糊的身影缓缓而来。
“怎么回事?还真的是阴魂不散?”于金玲有些慌张了。
连她都害怕了,剩下五个没修为的团友更是慌了,即使陈山远的清心铃音也压不住这种胡思乱想。
那位老樵夫首先撑不住了。
他本就年岁已大,被折磨了几个月的时间,心神早就千疮百孔。
“逃不过了,肯定是逃不过了。”老樵夫不断自言自语道。
随着眼泪鼻涕哗啦啦地在他脸上纵横着,他的身形逐渐佝偻起来,背上越来越驼,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背上隆起。
柳笙见势不对,赶紧将老樵夫用触手捆起来,然而刚把他卷起,背上的衣物就被越来越鼓胀的隆起撑破,老樵夫的头颅从破损处长了出来,但神情狡黠,和他正面那张老实卑怯的面孔完全不同。
诡物一旦形成就不可逆。
柳笙只能将老樵夫的两个脑袋用力掐掉,然后扔进黑雾中。
然而不仅仅是他,其他几个凡人都开始产生了变化。
文微阑摇头道:“放弃吧,在许许多多个空间中,他们或早或晚都成了诡物。”
然后她一剑了结了刚生成诡物的少年,将其破破烂烂的躯体踢出圈外。
而于金玲恍惚间被一个大婶变成的诡物撕掉了脖子上的一块肉,大动脉破裂,血哗啦啦地流着。
卢均安此时也已经被乐声折磨得神志不清,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一会儿害怕一会儿诡异的笑着。
陈山远将灵气灌注入清心铃中,但也只能减缓他们的诡变趋势,终于还是跟老王、邝博文一起将剩下的几个诡物灭杀。
此时的局面极其混乱,满地血污和残肢。
于金玲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文微阑正在帮她止血。
而宋茹和卢均安在异变边缘,柳笙提着触手照看着。
在这慌乱中,那乐声越来越近,甚至能看到那响器班子一边吹拉弹唱,一边抬着棺材。
棺材之中那可怖的气息越来越近,吞噬着所有人的意志。
甚至空中飘起了灰白色一片片的物事,像雪一样落在头上、身上。
柳笙搓了搓,像是灰烬。
骨灰?
“跑!”陈山远吼道。
这一次所有人都不需要文微阑提醒,也知道必须要要远远躲开。
然而另一边,黑雾翻涌着打开一条道路,只见数十个身影簇拥着一座移动的山影。
随着山影压近,才看到那竟是一具蠕动的肉山,无数还带着肉芽的眼珠子在上面浮浮沉沉,滴溜溜地看着众人。
而簇拥着眼球山的那些村民,脸上眼睛的位置都只剩下黢黑的两个孔洞,血泪横流。
这一切都莫名地捕捉着众人的视线,久看之下仿佛自己的眼珠子都要被勾出来了。
“不要看!”
“不可以看!”
大家互相提醒着。
这时,又是一只诡物从另一个方向出现。
那是一尊巨型的石像,但外表披着一层层皮肉,如同袈裟一般。
身旁并没有它的召唤者,“袈裟”之下耸动着,似乎正咀嚼着什么。
三面夹击,还剩一面。
他们只能从那边突围了。
于是陈山远当先冲去。
他冲得太快了,没人可以阻拦。
然后他就被一个堑伏在黑雾中静静等待着的诡物无声无息地吞噬了。
等柳笙等人赶到,只能看到那只像一座小山一样软软地堆在地上、由满是褶皱的肉条挤成一大团的诡物正在发出极其享受的吮吸声。
“这是什么?”老王颤声道,面对此物根本无暇哀伤老友的死亡。
“一颗脑子。”邝博文喃喃自语道。
他莫名想起当时一上车,陈山远回答过的问题。
“因为我觉得自己头脑空空,想学习知识。”
现在算是,以形补形?
他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这寒意不仅是心里,还有脖颈之上。
然后他就忽然飞了起来,越飞越高,看到下方一具没有头的身体缓缓倒下。
于金玲的脑袋往后折着,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和他双目对视。
她手上正提着一把诡气萦绕的巨刃,刀刃之上滴着血。
这丫头变成了诡物竟这么强?
是谁那么倒霉被这丫头杀了?连防身护盾都直接被撕裂。
哦,原来是我。
……
黑雾之中,柳笙、文微阑、缺了一只胳膊的老王正坐在地上喘息着,享受着这一瞬的宁静。
被柳笙卷着的宋茹和卢均安,诡化的进程减缓下来,似乎慢慢恢复了神智。
哦,对了,柳笙还得安慰被拔了一片树叶正闷闷不乐的娃娃树。
还好这娃娃树很好哄,吃了柳笙拿出来的桂花糕就马上忘记了头上的树枝又光秃秃的事实。
不过在柳笙的记忆中,娃娃树的树枝明明从地下室出来后就是没叶子的。
似乎就是从那次星辰成线开始,她的树枝上就长出了一片叶子。
还恰好派上了用场。
要不是这片叶子,他们也没办法靠“一叶障目”从诡物包围中脱身而出。
但他们也没有劫后余生的欢喜,因为他们的损失实在太大了。
而且,这一切都没有结束。
且不说这诡雾无边无际,找不到出口。
再说这里面的诡物层出不穷,力量层级相差甚远。
他们也就是一开始运气好,遇到刚刚诞生的诡物才能成功击溃收容,这也导致了他们的极度乐观。
柳笙抬头看向星河深处。
她必须要活到星辰成线之时!
然后她的视线与文微阑交织,彼此在眼神中确定了什么。
文微阑拿出铁锅,默默地戴在头上。
柳笙也戴上了铁锅,疑惑道:“这真的有用吗?”
“反正你成功了,这还是你想出来的法子。”
文微阑强调,为这离谱的主意提了免责声明。
老王在一旁完全看不懂了,用手指弹了弹柳笙脑袋上的铁锅,铛铛作响。
他好奇地问道:“我看宇宙村有些癫子确实是这么戴的,可是,你们在干嘛?”
柳笙站起身:“我要去救你的老酒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