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并不催促他,今晚一场交战,这位台吉的兵卒差不多没了三成,伤的更多。
凭他苦巴巴的逃来此处,无法安置好活着的兵和家眷,台吉之位能不能保住也不好说。
他这边慢悠悠的走着等待回答时,另一边的沈长岁已经带领队伍回归。
一下马,他就找向在火堆边的伤员,在孙弥的指引下,见了见几位伤重动不了的弟兄。
一番安抚之离开后,他问道:“阵亡的两位弟兄呢?”
“停在另一边,待天亮人寻到更多柴火,我们准备火葬。”孙弥早就安排好了,他道:“那四家人,只说把所有亡者,埋入一个大坑。”
“协商一下尽量烧了吧,初春时节天越来越暖和,防御疾病也很重要。”沈长岁指的是把隐患消除,不使之后大周官军奔袭而至时,染上什么疾症。
孙弥不愧是斥侯加拱卫司暗桩,很快就一脸了然的道:“会的,再标上位置以供将来有亲人寻他们拜祭。”
两人转瞬间传递了各自的真实意图,沈长岁揉揉眉心,又道:“有见过小叶在哪里吗?算了,先报伤亡详数。”
“己方伤亡高达五六十,其中阵亡有三十二个,其他都受了伤。
重者有七八人,两位道长已在尽力救治,或能救回一二。”孙弥报的数里不包含他们这个小队。
他道:“沈姑娘和布泰家的女眷,一起在熬药。”
沈长岁消化一下这个消息,点头道。“敌方呢?”
“目前瓦仂人死了七十二人,伤者无数字,但他们原来近三百人的兵力,已经下降了。”这一打,双方实战的兵书,多的很。
孙弥之前想出去探消息,可上官令他守好自家的后方,并且与他一起受命的,还有那几个女扮男装的。
没错,他的上官就是夏护卫夏百户。
他又道:“我将陆公子未归队的事告诉过沈姑娘,她什么也没说。
然后,有条不斋的与大家一起或救人或补刀,一直忙到现在又去熬好吃的。”
“趁年看,让她忙着。”沈长岁没打算把人叫走,刚一迈步,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这边有安排人到瓦仂的营地查吗?”
孙弥:“有,但他们距离稍远,我们的缇骑还未回信。”
沈长岁还是比较满意他的调配,“嗯,箭矢的事到此为止。”
他刚交代完,就听见小叶的声音,“舅舅,你回来了。”
沈小叶疾步奔来,笑着的脸庞在看清他被包扎的小手臂时,转眼化作担忧“伤在右臂。”
“不要紧,不影响以后拿笔。”沈长岁抬起胳膊让她看。
沈小叶不客气的拆开,未见伤到骨头后,又迅速包扎好,并道:“明日换成恒溪道长的药吧,效果更好。”
“好。”实际他现在用的就是恒溪道长从前给的,“你熬完药了吗?”
“已经分发给伤员了。”沈小叶点点头,“我能私下和您商量个事儿么?”
“我这边还要去与夏护卫交接,先告辞了。”孙弥立刻开口,并快速退离。
沈长岁等人走了老远,又带她往边上走走,才道:“何事?”
沈小叶稍稍压低声音:“布泰家的其其格和我讲,她哥哥曾经说过,他们家还有一支在阿鲁太师治下,常年守着阿嫩河道边的田地耕作。
她问我,能否请你找巴尔特商议,把她和嫂子侄子送往那里。”
“她如此信任你,把底牌讲给你听,还找我帮忙?”言外之意就是,小丫头,你该不是被人骗了吧?
与他同样想法的小玄猫,又一次钻出包包,喵喵的跳入他怀里,小声道:“她肯定是被那个温柔爱笑的女人骗了。”
“嘘。”沈长岁左右扫视,制止它再开口。
沈小叶道:“我觉得她不是骗,但让你找巴尔特商议定不能做。
送她去找亲族的事,可以由我们来,也正好有理由查看地型。”
“如此,将来有机会倒可一试。
但前提是,巴尔特肯放她走。你可以点头答应帮忙,不保证一定能帮到。”沈长岁很快下了决定。
“之后,再问问巴尔特和她的关系究竟如何,我记得布泰家的嫡支姑娘到了婚嫁之龄。”即然要打入敌方内部,出发前他们已经得到所有凉州官员的信息。
不得不说,这个时期的拱卫司,有皇帝掌着,钱多粮足权重之下业务能力非常之强。
她重重点头,答应道:“我会见机行事的,陆观还没消息吗?”
“没有。”
……
没有消息的陆观,终于找到些可以点燃取暖的东西,原因是他们到达了一处土夯却风化的土墙边。
“这里,是从前北虏朝廷的驿站吗?”陆观无心细看,快速归扰些已经成了朽木的一些物什。
他现在倒不怕莫里赤跑了,这位的脚受了伤,在被绊下马时,小腿不知是骨裂还是扭到筋,又被自己搭在马背许久后,现在伤腿已经肿的老高,走不成路更骑不得马。
莫里赤拿着陆观给的药涂抹,刚烧起来的火堆不大,他打个颤道:“是驿站,我在瓦仂那边边见过一些。
听老人们讲,曾经的都城和林,早年间也在大周挑起的战火中消逝。”
他看着陆观,这人手里有不少药,治外伤的,内服的,还有驱虫的,究竟是什么来历?
在他看来,此人不像是达达人,更不像瓦仂人,嗯…大周人?
莫里赤小心的警惕起来,收回目光继续擦药。
“噢,那个地方可不是大周毁的,反而是你们最早占据中原的那位大汗在争夺汗位时,毁的。”陆观加了柴,把背袋里的硬饼拿出来烤上。
莫里赤抬头:“老人们不会骗我。”
陆观笑他:“他们自己也被人骗了,因为你们没有记史书,但我中原王朝代代记史。”
“你果然是大周人,又为何与我们达达的部落同行?
富饶的大周不呆,想不开跑到草原吃风沙吗?”莫里赤可以从吴二几家主事人脸上,看出点本族的长像。
陆观又笑:“我当然是大周人,但不富,所以才到这边试试运气。
万一不小心,在汗庭高官厚禄,也不枉我冒险一回。怎么样,要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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