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华殿,景帝,穆炘,云呈霓,三人围坐在一张嵌花佃的圆桌旁,就像寻常人家一般,
景帝一边吃着近侍布好的菜,一边将自己觉得好吃的让近侍放在云呈霓和穆炘身前,
“霓儿,炘儿,这个菜不错,用的是中午采摘的青蒿,菜汤里都能闻出青蒿的香味。”
景帝特别喜欢吃青蒿,这个是进宫之后,云呈霓从宫人口中得知的,
但是,穆炘特别不喜欢吃青蒿,这个是云呈霓知道景帝喜欢青蒿之后才知道的。
云呈霓默默地将那盘青蒿做的菜放到自己和景帝中间,离穆炘越远越好,
穆炘则不耐烦地看着不停换菜碟的景帝,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父皇,青蒿的味道太大了,霓儿不喜欢,你要喜欢就自己多吃点,别老让我们吃。”
景帝哪会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儿子不喜欢这道菜?但是没想到云呈霓也不喜欢,愣了一下后,景帝指着那盘青蒿做的菜对近侍说道:
“摆过来,我自己吃,把这盘芙蓉青笋给齐王换过去。”
景帝虽然不是第一次和云呈霓吃饭,但是还是拿不准云呈霓的喜好,只好先将就着自己儿子,将穆炘最喜欢的菜给换了过去,又转头对云呈霓说道:
“霓儿,今天有你喜欢的菜色吗?”
之前景帝就差人问过云呈霓的喜好,但是云呈霓都回复没有特别的喜好,不挑食,今天穆炘却说云呈霓不喜欢青蒿,看来是云呈霓不好意思对景帝开口而已。
云呈霓还没回话,穆炘就对景帝说道:
“她没那么挑食,青蒿是我不喜欢吃。”
景帝听到穆炘的话,只好嘿嘿两声笑过来掩饰尴尬,
云呈霓见这父子两人只要一见面,穆炘就对景帝冷言冷语,看到景帝也挺适应的,云呈霓自己又不好多说,只好笑着对景帝说道:
“父皇,今天的菜色我都喜欢,青蒿我也能吃,但是穆炘不喜欢,我怕他待会闻到我身上有这个味道都不愿意跟我同车,才没有多吃的。”
穆炘听云呈霓这么故意诋毁自己,也不在意,夹起一筷子的青蒿送到云呈霓碗里,
“我可没有不愿意跟你同车,你吃多少我都愿意。”
说完,穆炘对着云呈霓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我看你能吃多少。
云呈霓睨了一眼故意使坏的穆炘,将那一筷子的青蒿送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吃了下去。
景帝见这新婚夫妇两人在自己面前秀气了恩爱,连忙端起了手边的酒杯喝了一口,缓解了一下想要大笑出来的想法。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着,
快要吃完的时候,穆炘终于问出了景帝想说的事情:
“父皇,乐安我带会去后怕是要给他点苦头吃的,你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
景帝顿了顿,举在嘴边的酒杯轻轻呡了一口后又放回了桌上,沉吟道:
“留个活口吧,要给朝野一个交代才行。”
穆炘点了点头,心里便有了打算,继续问道:
“那老太婆呢?留活口吗?”
景帝又低头想了一下,轻声说道:
“留到林阳和乐安之后再动手吧,让她知道老来丧子之痛,也让她亲手给自己儿女收尸,免得脏了我穆家宗祠的地方。”
穆炘问完,景帝答完,三人又继续其乐融融地继续吃饭,
直到有个宫人进来给三人送来了擦手的热帕子,云呈霓想接过热帕子,被穆炘拦了下来,穆炘先拿起帕子抖落了一下再递给云呈霓,
“宫里的帕子比较烫,先抖落一下就好了。”
果然,云呈霓接到手里的帕子温度正好,云呈霓甜笑着看了眼穆炘,认真地擦起手来,
景帝见两人恩爱异常,知道自己说的话穆炘不一定会听,就忍不住对云呈霓说道:
“霓儿,你俩要赶紧生个孩子,我可天天盼着抱孙子呢。”
云呈霓看了看景帝,脸色一红,有些含羞地看了眼穆炘,没有说话,
穆炘见云呈霓一脸羞怯,想起今天起床的时候云呈霓没有扎针的事情,拉着云呈霓的手,将云呈霓拉到自己身后,对景帝说道:
“父皇,我们昨天才成婚,生孩子哪有这么快的事情?”
穆炘又给景帝使了个颜色,让景帝不要帮倒忙,景帝看到穆炘的颜色,连忙点头对云呈霓笑道:
“霓儿不要误会,我就是觉得宫里有些冷清,要是有孩子来回跑动着,热闹一些,我精神都好很多呢,你们顺其自然就行,有了孩子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给齐王府送几个好的奶娘!”
云呈霓有些扭捏地对景帝点了点头,轻声回道:
“嗯,父皇放心吧,我们都喜欢孩子,能生的话我们会多生的。”
说完,云呈霓就把自己红透了的脸缩到穆炘身后去了,
穆炘和景帝都意味深长的地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景帝赶紧搓了搓手,
“好,好,好,你们喜欢就好,我也喜欢!”
穆炘通过自己父亲问出了心中的答案,高兴地拉着云呈霓对景帝说道:
“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景帝一脸的不舍,对穆炘和云呈霓说道:
“去后殿喝杯茶再走吧,你们进宫都没怎么陪我说说话。哎,炘儿,我还想跟你说说秦州那边的事情,你把秦州的事情交给姜汝青就行了,再说还有霓儿的大哥也在秦州军中,你和霓儿留在京城,帮我分担些国政,我一把年纪了,很多事情交到你手上才放心。”
穆炘当然知道景帝打的是什么主意,拉着云呈霓的手不放,对景帝说道:
“知道了,本来就没打算最近回秦州,越国那边的事情也解决了,秦州的事情都不棘手,先把林阳和乐安两个解决了再说其他的事情,我刚大婚,也没打算带着霓儿到处跑,你不是想抱孙子吗?我回去给你造孙子去,还喝什么茶?”
穆炘的一席话把景帝说得笑嘻了,哈哈哈大笑着拍着大腿,连忙作势要赶穆炘和云呈霓走的样子,
“走,走,走,你们都赶紧回去,让我抱孙子比什么都重要!”
穆炘看着眼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的云呈霓,笑着跟景帝摆了摆手,拉着云呈霓就往外走去了。
又剩下景帝一个人在承华殿,冷冷的站在承华殿中间,景帝招了招手,一个近侍上前来,只听到景帝含笑着说道:
“让礼部拟好册封太子的诏书,明天一早送到御书房。”
没想到景帝又紧跟着冷声说道:
“传我旨意,娴妃无德,贬为才人,收回后宫管理之权,从今往后,后宫管理之权交给齐王妃。”
走在半路的云呈霓突然打了个喷嚏,穆炘紧张地问道:
“冷了?中秋后天气转凉了,该给你多带件披风。”
云呈霓摇了摇头,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不冷,就是突然打了个冷颤,奇怪!”
穆炘又用手探了探云呈霓的额头,确实是正常的温度,没有发热的迹象,
“那我们走快点,回去喝点姜汤就没事了。”
说着,穆炘也不管宫中人多眼杂,就将云呈霓横抱起来,快步朝齐王府的马车走过去。
两人回到齐王府,刚下马车,玄竹和玄松就跟穆炘汇报了乐安候已经被玄部关起来了的情况,
穆炘听到汇报后沉默了一下,转头问云呈霓道:
“想不想看看他们一家人的热闹?”
云呈霓正愁回齐王府就没什么事情了,这下有热闹看,赶紧笑道:
“好呀,我还想着今天回来有些早,我们去看看热闹也打发点时间。”
说着,云呈霓就被穆炘拉着重新坐上了马车,
云呈霓有些不解地问道:
“不是去玄部看他们吗?怎么不进府?”
穆炘一看就知道云呈霓误会了,玄部根本就没有设在齐王府内,而是另有地方,
“玄部怎么可能放在我府里,两百来号人天天抓人审问的,齐王府不得乱死?”
云呈霓一听,就明白了,恍然大悟地说道:
“怪不得,昨晚上玄部来带走那两个女人的时候用了些时间,我还以为是他们有我在不好意思进屋呢,不过回想起来,玄部应该也离王府不远吧?”
穆炘点了点头,掀开马车的帘子,让云呈霓看到车外的风景,
云呈霓看到一路走过的地方,这才反应过来,
“玄部和刑部门对门?”
怪不得,将林阳从刑部大牢换到玄部大牢这么容易!
穆炘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向一脸吃惊的云呈霓,用手轻抚着云呈霓修长的后脖颈,
两人下车的时候,就已经有玄部的人站在马车下候着了,那人看到云呈霓也在,有些吃惊地问候道:
“云姑娘?”
云呈霓抬头一看,这人不就是玄葵吗?好几个月没见了,玄葵还黑了一些,
云呈霓笑道:“好久不见了,玄葵,谢谢你给我哥哥带的信。”
锦霜也从后面上来跟玄葵打着招呼道:
“玄葵大哥!好久不见啊!”
玄葵有连忙跟锦霜打着招呼道:
“锦霜?你来京城还适应吧?”
锦霜连连点头,笑着跟玄葵说道:
“京城太大了,我这几天都还没出过王府呢。”
玄葵连忙说道:
“那我休沐的时候带你去逛逛。”
锦霜笑着正想答应,穆炘就从马车旁边偶了过来,冷着脸说道:
“你叫她什么?云姑娘?”
玄葵这才发现自己犯了错,连忙对云呈霓躬身行礼:
“王妃!”
云呈霓笑着拍了下故作声势的穆炘,又对玄葵说道:
“没事,咱们都还没适应,老朋友就是不容易改旧称。”
被云呈霓称为老朋友,玄葵有些惶恐,但是更多的是开心,抬头对着云呈霓嘿嘿笑着,连忙带路道:
“主子,王妃,里面请!”
穆炘伸出手,云呈霓将手搭上去,被穆炘牵着,一前一后地踏进了传说中的玄部大门。
进了大门,云呈霓才发现,这个玄部,跟一般的衙门设置没有什么区别,办公的地方,审问的地方,关押犯人的地方稍微有些不一样,毕竟玄部抓的犯人也跟一般衙门抓的犯人有些不一样,这样也就理解为什么玄部的各个牢房都是独立的隔离空间,每个牢房都有独立的入口,犯人之间并不能互相看见,更不能互相听见,要互相传个消息那更是比登天都难。
云呈霓被穆炘带进了一间封闭的房间,云呈霓还以为会有人将敏太妃他们带上来,没想到,穆炘走到靠里面的一面墙面前,将墙上悬挂着的一幅钟馗画像掀开,再伸手转动了一下机关,墙上就开出一道门来,这里的机关设计,可比越国太子那个玄妙太多了,怪不得之前穆炘跟自己见越国太子的时候对他那里的机关一点兴趣都没有,看来是穆炘见识过更好的而已。
正想着,穆炘站在门口对云呈霓招了招手,云呈霓跟着穆炘走了进去,两人走过一条封闭的长廊后进了一个有多面墙的房间,敏太妃已经被人带了进来,正趴在地上,看到云呈霓和穆炘进来也一动不动,
直到隔空传来乐安候的声音,敏太妃才从地上抬起头来,看着空荡荡的封闭房间,又一脸震惊地看着穆炘,厉声问道:
“乐安在哪里?你们抓他进来干什么?”
接着,敏太妃高声喊道:
“乐安!乐安你在哪里?别怕!母妃没事!”
穆炘冷笑着看着手脚都上着镣铐的敏太妃道:
“别费力气了,这里能听到隔壁的声音,但是这里的声音是传不出去的,你叫了也白叫,你那废物儿子可听不到你的声音!”
敏太妃想站起来冲撞穆炘和云呈霓,结果刚想坐起来都办不到,镣铐将她拷得只能趴在地上,
“穆炘!你怎么能这么对待长辈?”
穆炘冷眼看着已经沦落为阶下囚的敏太妃还在用长辈自称,不禁冷笑了一声道:
“长辈?你算我什么长辈?不过是先帝的妾而已,还敢跟我称长辈?你也配?”
敏太妃要讲尊卑那一套,穆炘就将嫡长尊卑的事情说清楚了,敏太妃只好说道:
“你想干什么?乐安和林阳都是无辜的,你抓他们干什么?”
云呈霓在一旁冷眼看着敏太妃继续若无其事的演戏,穆炘却无情地拆穿了敏太妃廉价的演技:
“无辜?林阳的事情可是有越国太子的手书为证,今天乐安去御书房跟钱家那两兄妹也对质了,把自己做的事情都交代了,已经跟父皇签字画押,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认了?你怕是不会连昨晚让人给我下毒的事情都不认了吧?”
穆炘没想到的是,敏太妃还真的脖子一梗,斜眼看着穆炘道:
“什么下毒?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给你下的毒?”
看着矢口否认的敏太妃穆炘不怒反笑,这一家子可太有意思了。
“你可以不认,反正林阳和乐安已经认罪伏诛了,你以为你作为他们的母亲能逃过?”
没想到,穆炘这么一说,敏太妃突然瞪着眼睛,目露凶光地对穆炘说道:
“他们要是少一根毫毛,我都要你陪葬!”
云呈霓听到敏太妃的这句话,突然大笑起来,指着趴在地上的敏太妃说道:
“陪葬?我让你和你女儿,儿子给我母亲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