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痛饮,这一刻没有什么名动中域都姜先生,也没有荒城德高望重的白先生。
有的只是两个许久未见的朋友相聚之后的谈天说地,没什么规矩,只有两个字——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白清并没有多久的交谈,也没什么深厚的友谊,但是此刻却如此自然,好像两人本就应该如此。
观月落,赏天明,看星河变幻,谈一隅之说。
“哈哈,老头子我很久没这么高兴了。姜先生,哈哈!喝!”
白清笑了笑,拿起酒壶却发现已经空空如也,原来是酒没了。
也是,虽说两人时不时说说话,可是也时不时喝喝酒,十壶酒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眼下天明了,也该结束了。
白清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转念一想,似乎也应该是这个时候。
姜子卿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默然抬头看着白清。
白清咧嘴一笑,摆摆手。
若有所思的抬头望向书院的方向,却被高楼挡住了视线,这时才注意到高楼上站着一个人。
白桦。
脸上笑意更甚,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白桦沉默片刻,随后弯腰恭敬一拜!
见此,白清大笑,从无声到震耳欲聋。
大笑过头脑袋一低,逝去了。
姜子卿平静看着白清的尸首,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准备好的棺材将白清放进去。
这还是他在白云城的时候准备的,一共六个,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这时,白桦的身影落下,看见姜子卿手中出现的棺材,傻眼了,但是又没有多说。
“走吧,回去了。”
姜子卿摆摆手开口道,灵力自体内运转,酒已经醒了大半。
醉生梦,确实犹如一梦。
只是可惜,他的梦还没醒。
回到书院,白桦默默支起灵堂,姜子卿把棺材放在灵堂中央。
做完这一切,白桦又从哪里摸出一块白布系在脑门上,去了个房间再次出现的时候已是一身麻衣。
也没什么蒲团,直接就跪在地上。
眼泪无声落下,嘴唇微动,却还是没说出口。
姜子卿出去了一趟,买了些纸钱,回来之后便烧在灵堂之中。
“节哀。”
“没什么可哀的,老师是寿终正寝,我从未见过老师如此开心,看来这些年确实让老师有些憋屈了。”白桦摇摇头道。
“姜先生,谢谢。”
“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想和白先生叙叙旧,聊聊天而已,说起来若不是我前来,以白先生现在的样子还能再活上两三个月。”
“活着又如何呢,老师曾多次与我谈论姜先生,若这最后一程是姜先生送的,他会很高兴的。”
“正因为是姜先生,老师会出来,因为是姜先生,老师走得并未痛苦。”
白桦的话让姜子卿沉默不语。
终究还是没开口,只是看着燃烧的纸钱继续燃烧,眼神中倒映着火光。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两人回头便看见诸多荒城的老人,中年人一个接一个朝书院走来。
有些人甚至还需要搀扶着才能走上两步,可他们还是来了。
“学生张责,前来恭送白先生!”
“学生李志,恭送白先生!”
“……”
一道道话语声响起,就连白桦和姜子卿也沉默了。
几乎大半个荒城的人都来了,不知不觉间原来白清已经教出这么多学生了。
眼下他们竟然还记得,没有人叫他们,可他们还是来了,不为别的,只为了送白清一程。
有年过半百的老人,也有正直年轻力壮的中年人,有男,有女。
或许是一方小商贩,或许只是守着一亩三分地的农民,其中甚至还有穿着战甲的士兵,都有。
荒城是个小城,人少,却很温暖。
“学生白桦,谢过诸位!”
白桦双眼通红,语气有些哽咽。
众人纷纷笑了笑,各自在白清灵堂前拜上三拜便离开了这里。
今日并没有学童前来书院,或许也知道了白清离去的事,只有一人,春至。
“先生,今日不上课了吗?”
“近些时日不上课了,春至,过段时间吧!”白桦强笑了笑说道。
“哦!”春至点点头,情绪有些低落,但是也没有多说,快步离开了这里。
姜子卿看着春至离开,又看了看白桦,抬脚离开了灵堂。
白清昨晚说起过白桦,一个当初荒城外捡到的小孩子,闲来无事,便将他抚养长大,打听了许久也未曾找到所谓的家人,索性也就将他留了下来,正好他自己也后继无人。
本打算将一身本事传给他,结果白桦天资并不算高,好在心性不错,假以时日想来筑基也算不上什么问题。
春至则是白桦偶然接济的一个小乞丐,后来便招到书院读书了,取名春至也是希望他如春天一般如约而至。
只能说或许也有因为两人遭遇差不多的缘故吧,两人也颇为亲近。
春至刻苦学习,时不时白桦也会带着春至一同吃饭,偶尔春至也会带来鱼,肉之类的东西。
眼下看着春至跑出去,白桦却并未阻拦,披麻戴孝守灵七日,这是规矩,不能少。
至于书,晚点也没关系。
“白先生......”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白桦看向门口,门口的倩影却看着灵堂旁站着的姜子卿。
手中的纸钱,白烛掉在地上。
——挞叭!
姜子卿这时才抬眼看去,一时间却有些愣住了。
“宋姑娘。”
宋卿平摆摆手,连忙捡起地上的东西走上前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宋姑娘,跟你说了几遍了,我这年纪当你奶奶都够了!”
目光落在姜子卿身上的时候,忽然莞尔一笑:“姜师兄,近来安好?”
姜子卿点点头,说:“一切安好,宋姑娘呢?”
“我啊,差不多吧,先让我给白先生上炷香吧!”
宋卿平手中拿着竹篮开口道,见此姜子卿让开,宋卿平跪下,拿出东西上香,点烛,烧纸。
许久,拍拍手后道:“白先生,节哀。”
“老师寿终正寝,没什么哀的,是喜丧。”
“那就好,白先生教了一辈子书了,也该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