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清楠走进大牢见到陈玲时还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真是她记忆中的表妹吗?她如今怎么成了这副摸样?
陈玲被关押的时候受了不少刑罚,此时浑身是伤,衣衫褴褛,瘦骨嶙峋。
“玲儿?”柯清楠试探地问道。
陈玲抬起头,看到牢房门外站着的贵妇人,一下子就认出来人。
“哼,怎么,你终于来看我笑话了?”陈玲讥笑地问道。
她不怕死,游伟知道真相后把自己休了,现在她孤身一人,备受折磨地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你……”柯清楠原本对她满满的恨意,可看到她这样,恨意一下子就消散了不少,声音甚至有点哽咽,“你怎么成这副摸样了?”
“我如今这样不刚好趁你的意了?”陈玲艰难地爬起来,靠在墙壁上,冷冷地看着柯清楠,她想爬起来去质问柯清楠,可是没有力气了。
“你别露出那副虚情假意,看到我这样你难道不高兴吗?”
“我高兴什么?你告诉我,我应该高兴什么?”柯清楠从未跟人红过脸,可此刻她却忍不住大声吼出来,“我该高兴我的亲人背后捅了季家一刀,还是高兴我用真心对待的表妹竟然是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你说啊,我该高兴什么!”
“真心对待?恩将仇报?”陈玲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哈哈哈哈,这话真亏你说得出口,果然季家都是一群无耻之徒……”
“什么无耻之徒?”柯清楠真要被气笑了,她没想过都这个时候了陈玲既然还能倒打一耙。
陈玲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须臾后才开口:“这一切你也没资格怪我,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季望源!”
“你说什么,说清楚!老爷怎么就是始作俑者了?他是被陷害的,被你们陷害的。”
陈玲不语,呆呆地望着地面。
……
片刻后,她又抬起头看着柯清楠:“……表姐,我的好表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让我死个瞑目吧。”
“什么为什么?”柯清楠一头雾水,但她平静下来后更有耐心,“你究竟想问什么?”
“为什么啊……”陈玲挣扎着起身,却无果,只得继续靠着墙壁上控诉:“当年我根本不屑去季家当妾室的……我有心爱之人,我和他两情相悦,季家仗势欺人活活拆散了我们……”
说到这里陈玲仿佛陷入了某种疯狂:“当初季望源那个无耻之徒为什么非要强纳我为妾啊,他又不是真心喜欢我的……”
“你在说什么啊?”柯清楠从陈玲断断续续的控诉话语中明白过来为何陈玲要背刺季家,可她的控诉完全是胡言乱语啊。
“什么仗势欺人,什么强纳你?……当年是表舅求到我这里的,他说知府老爷的老舅看上你了想强行收了你做他的第十一房姨娘,表舅拒绝不了又不想你做知府舅老爷的姨娘所以才来求我让你入季家门的……”
柯清楠回忆起那时的事:“当初一开始老爷还不同意呢,老爷跟表舅说可以他去跟知府通个气,让他约束他老舅放过你……”
“不可能,你骗人,若是这样为何我会后来还是入了季家?”别想用这种说辞欺骗她。
“那是因为当时表舅听了老爷的建议当下就拒绝了,说是逃得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
“所以你们就相信了,然后季望源就纳我进门了?哈哈哈……”
柯清楠不管陈玲眼里的讥讽,继续说道:“后来老爷派人去你们村子查探发现确实有人到你们家去闹……他准备去找知府,是表舅将人拦下来的……”
说到这里,柯清楠才发现表舅当时的表现确实奇怪,照理说,老爷要是派人去跟知府通了气,知府知道表舅家是有京城季家撑腰的,可以省了很多麻烦事,对表舅来说不是很好吗?可表舅却将人拦下来了……
陈玲听到这里,也想起了那段时间确实有不知名的人去家里闹过……难道柯清楠说的是真的?
即使奇怪表舅的举动,柯清楠还是继续把自己知道的事讲了出来,“后来表舅又求了我几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终究不忍你受苦,所以才苦苦求了老爷……”
想到什么,柯清楠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反正老爷和我没有对不起你,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表舅母,这一切她定然也是之情的……”
说完这些,柯清楠转身离开大牢,她已经知道陈玲那么做的原因,也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了她。
她要继续活在自己虚构的仇恨中也好,自责也好……她都不想管了。
只是……当初若是自己没有心软,或许老爷也不会……
看到柯清楠离开牢房时失魂落魄的摸样,季言舒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娘亲一直告诉他们不要活在过去要向前看,看似对过去没心没肺,其实只是因为她是母亲,不想让仇恨蒙蔽了子女的眼睛。
可如今赤裸裸的真相被揭开,她肯定是最难受的那个人。
他走进大牢。
“舒儿,你母亲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陈玲看到季言舒,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是的。
“真相是怎么样的你自己心中有数,何必自欺欺人呢?”季言舒说得不留余地,“当初有人带人去你家闹,是因为表舅在外欠了赌债……后来你入了季家,表舅还以要聘礼为由找母亲要了不少钱呢!想来那些聘礼应该是拿去还赌债了吧。”
“哈哈哈哈……”陈玲知道季言舒说的话是真的,那确实是她的父亲能做出来的事。
所以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舒儿,帮我跟你娘说声抱歉,一切都是我的错,让她别自责……”
……
最终陈玲还是活了下来,她在牢里试图自杀却没有成功,柯清楠知道后来看过她一次,那次之后陈玲就没再寻死过。
陈玲出发往流放地的那天她再次看到了柯清楠。
表姐真是一如既往的心软,明明应该恨她的,却还是来送她了。
那日一同流放的还有于同。
于淼跟着他一起出发前往流放地,虽然当初于淼毫不知情,圣上也未牵连于同的亲属,可他知道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所以他必须跟着父亲去流放地,这样他才能安心。
于同跪下朝季言舒磕了头:“……若是老爷看到公子如此成才会欣慰的。”
欣慰?
人们怎么总喜欢跟他说这种话。
他不由地想起了时念简,若是她此时在京城的话,她也会跟其他人一样用这种话安慰自己吗?
还是她会怎么安慰自己呢?
时念简在季言舒心中自是是不同的,从他刚到京城被她救了的时候她在他心里就是不同的,她是耀眼的。
所以耀眼的她应该也不会似其他人这般安慰自己。
若是此时时念简人真在京城的话,她肯定会告诉季言舒他想太多了,安慰人的话哪有不类似的。
但此时的时念简不在上京城,她正在师松城时晏礼的书房里埋头写着什么,不时抬头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