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派出人去寻朱厚照、朱厚炜的弘治皇帝，望着已经形成雨帘的雨水，不由有些后悔刚刚到决定。
是，他是很想解开心中的疑惑，但是这么大的雨从西山赶过来......
如此长的距离，两个孩子不会因此受寒感冒生病吧。
虽然两兄弟总是做出许多“惊世骇俗”的事情，让弘治皇帝经常下意识忽略他们的年纪。
但回头一看，他们也只是比较早熟早慧的十几岁少年......
由西山入宫，一路怕是不免遇到积水、泥泞处，不会出什么意外差错吧？
弘治皇帝老父亲的本性又犯了......
焦急的弘治皇帝负着手，站在屋檐下看着远方那“烟雨水墨”，却难以静下心去欣赏这数月来难得的雨景，不自主的开始来回踱步。
但很可惜，等了半天，弘治皇帝等来的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而是他的三位股肱之臣。
“陛下，老臣有事要奏。”
刘建先发制人，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沉声道。
“此次民间流言蜚语的传播，除了和丐帮有关外，还和一些官员有关。”
弘治皇帝闻言，眉头一挑，不动声色的从刘建手中接过了名单查阅起来。
“又是一群蛀虫。”
弘治皇帝心中暗道。
果然，当蛀虫开始出现，说明黑暗处早已经藏不下他们的身影。
为了自身的利益，总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不管是借着舆论将自己的上官搞掉也好还是给敌对阵营制造压力，只要对他们有利他们都敢在其中下注。
不论这么做，会不会损害到朝廷的利益。
“照规矩处置。”
弘治皇帝不动声色道。
这些小蛀虫，弘治皇帝还没有为之大怒的必要。
近些年他对文官们的看法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朝中也已经搞下去不少人了，这种级别的小卡拉米如今已经不足以让他过于震怒，一句规矩处理掉便可。
不过......
“丐帮在这其中所求及其他细节可有？”
“这......回陛下，臣并没有更多的消息。”刘建摇摇头，他们三个阁老联手能将朝中一些事挖出来，但丐帮真不是他们轻易能弄明白的。
“牟斌、萧敬，锦衣卫和东厂没有新的什么情报吗？”
弘治皇帝目光一转，看向牟斌和萧敬。
“这......”
“属下该死，锦衣卫和厂卫确实有查到丐帮在其中有推波助澜，但丐帮鱼龙混杂太过于混乱，丐帮帮主的踪迹至今没有发现，属下暂时也没有线索。”
牟斌、萧敬见自己被q到，无奈的跪下解释道。
他们的情报肯定是比刘建多的多，但问题就在于丐帮这天下第一大帮实在是太难调查了，这什么都没查出来只是知道这件事和丐帮有关，他们实在没什么好汇报啊。
“那就多加注意，既然此事和丐帮有关，这场雨下了正好是个好机会，别让这机会白白溜走了。”
弘治皇帝微微皱眉，摆手让二人起来。
虽然他恢复了对锦衣卫、和东厂的使用，但因为文官们天天听风奏事烦的很，所以他对锦衣卫、东厂汇报消息的要求也比前面历代皇帝要严格。
这事情调查没有进展，萧敬、牟斌不敢随意禀报也怪不得他们。
而就在众人商讨之时，先前被派出去传讯的小宦官已经先一步赶回汇报情况。
“陛下，太子殿下和蔚王殿下已至午门！”
湿哒哒的小太监自带颤音，低着脑袋道。
“太子殿下和蔚王殿下到了？”
刘建三人闻言，眼睛微微亮起，打起了精神。
他们为什么此时要冒着雨来送这名单？可不就是等着陛下召两位殿下回来问一问这降雨的事嘛。
这些暗中作祟的小鬼，不过是运气比较差凑巧就被他们拿来当托辞了而已。
反正，顺手的事。
“太子和蔚王可有淋湿？”
看着被淋了个透心凉的小太监，弘治皇帝微微皱眉，询问道。
“回陛下，太子殿下和蔚王殿下在西山求雨时便已淋湿了，由于赶到急是直接回的宫。”小太监小声回应。
“他们没换衣服？”
弘治皇帝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怪自己太着急，看给这两个孩子赶的。
西山过来，这么长的时间，浑身湿透透的，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这个时代生病可是大事，一不小心就会死人的。
“快，先去命人去准备热水，让太子和蔚王先洗漱完再过来见朕。”
刚刚下雨的时候实在是心中疑惑太深考虑不周，现在两孩子都回来了让他们去洗个澡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身体重要嘛。
“是。”
那小太监闻言，忙收拾起身前去办事。
但这一刚出去，又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
“陛下，奴婢有事要报！”
“说。”
“据顺天府各地来报，百姓们遇雨不避，皆在雨水中狂笑痛哭。许多百姓跪地面朝西山方向高呼太子万岁......”
万岁？
一旁的刘建、李东阳、牟斌、萧敬等人闻言，眸光一凝，不由显得更加认真了一分。
万岁......
这是皇帝才能用的，即便太子是储君在没有登基之前也是僭越，是对皇帝的冒犯。
这在历史上大部分时候，那都是会引起皇帝猜忌给当事人引来祸事的。
“哦？百姓们这般感恩太子？”
弘治皇帝没有注意到在场无人神奇的变换，自己的眉上已经越上了一份喜色。
这感情好啊，这臭小子又多了一份民心呢。
在场无人见状，沉默不语。
好吧，在本朝是例外，陛下只会担心太子殿下的威望、民心不够......
“是，尤其是在西山亲眼见证了太子殿下数十上百发炮弹齐轰天际后暴雨来临的百姓，喜极而泣虔诚跪拜，即便是疾风骤雨依旧无法让百姓们离去。”
啪！
弘治皇帝一拍龙案猛的站起，嘿！朕儿子这么出息了吗？！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场雨下来虽然心中有着重重疑惑，但是长久以来的心结也被解开，心中郁闷的气散去，人乐观起来了，就多少有点......没个正形......
喜悦到事态，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自觉低下头的五人组，默默自觉的给弘治皇帝编了一个借口。
“此事当真？”
“奴婢不敢撒谎欺骗陛下。”
“好啊，好啊......”
弘治皇帝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刚刚过于欣喜的尴尬，但嘴里的夸赞倒是没停下，嘴角微微翘起难以压制。
“太子殿下才学过人、仁德爱民得百姓爱戴，自发为其欢颂，内臣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陛下，大明未来......有人呐！”
作为在场于最熟悉、最懂弘治皇帝的贴身大太监，萧敬顿时明白了弘治皇帝此时心中所思所想。
作为小小年纪就钦定了未来接班人的弘治，对太子朱厚照寄予的期望难以想象。
可以说，历朝历代都难有能和弘治皇帝比当爹的皇帝了。
这一家五口，是真的似民间的一家人一般，那跟历届皇室为了权力、皇位的尔虞我诈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如今太子殿下能再度收获百姓们自发的爱戴尊敬，弘治皇帝那是打心底里的高兴。
那太监是什么，是皇家私奴，自然要以主子的喜怒为自己的喜怒，弘治皇帝高兴他自然也要替弘治皇帝开心。
这马屁，怎么能落下？
萧敬拜倒在地，真情流露，但拜下去之前，又悄然送了身旁的牟斌一记眼神。
哼，锦衣卫指挥使又如何呢，你永远慢咱家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