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瑶做梦也没想到,辛辛苦苦培植的祝余草会给自己带来一场飞天横祸。
许由的院子无人回应,她只得折返。街上不知何时变得人山人海,蜂拥着往高辛宫的方向前去。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卷入滔滔人潮中,不由自主地被人潮拥着往前。她环顾四周,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愤怒,狂吼着,“择明君!废祝余!”
“废祝余?”玉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去大半年,她来了数次高辛,一直在高辛各个村庄里传授祝余草栽培之道。如今,祝余草在高辛已初具规模,怎么突然会冒出废祝余一事?
她被裹挟着往前,忙不迭地问一旁的一位大婶,“大婶,为何要废祝余?”
那大婶回道,“姑娘,你没听说吗?这祝余草是妖草,吃了不但会丢了神格,还会慢慢变成妖怪!”
玉瑶大惊,“这是何人说的?”
大婶回道,“何人说的重要吗?这高辛王就不该将祝余妖草引入高辛!”
“怎么可能?祝余草不过是和水稻差不多的草种,结出的草果和稻米也有几分相似,怎么会是妖草呢?”
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瞪了一眼玉瑶,骂道,“你一个小姑娘家,懂什么!”
旁边的人纷纷朝玉瑶投来愤怒的目光,那场景,若她再敢瞎说,立刻会扑过来暴揍她一顿。
玉瑶欲哭无泪,只好闭嘴不再言语。
人群在高辛宫前不得不停了下来。虽然天寒地冻,可他们个个义愤填膺,喊声如雷。
有个人站在高辛宫门前的一棵大树上,用灵力开始喊话,“诸位,高辛王早已灵力全无,难勘大任,致高辛陷入绝境,又将那祝余妖草引入高辛,想废去咱们的神格,沦为妖怪!如今无人可救咱们,唯有自保,你们说,要不要另择明君?”
“择明君,废祝余!”人群的怒吼声响彻浚城每个角落。
玉瑶忍无可忍,高辛子民要另择明君与她无关,可这般污蔑祝余草,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飞身上前,掠过一众人群,来到高辛宫前的广场上,对着人群疾呼道,“大家听我说,我以我的性命担保,祝余草绝不是妖草,我吃了祝余草果几年,可我的神格完好无损。”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玉瑶,一脸疑惑。
树上那人见状反驳道,“祝余草原本是神草,只长在瑶山,瑶山山神正是知道这草有妖性,才将它和瑶山山格捆绑,就怕它四处疯长。后来,这草被有心之人废去神格,彻底沦为妖草,带离瑶山种在大荒各处,结出的草果是妖果,吃几年虽看着无恙,可不出十年,就算不成妖怪,也是神格全无!”
玉瑶气的浑身发抖,对那人怒道,“一派胡言!南地失了太阳,别的作物无法栽种,祝余姑娘为救天下这才自愿废去神格,不过就是普通草种,何来妖性一说?”
那人冷笑道,“姑娘也承认它不再是神草,你说它没妖性,有何证据?若它没妖性,瑶山山神为何要将它束缚在瑶山?”
玉瑶迟疑了一下,回道,“我吃了祝余草果五年了,安然无恙,这就是证据。”
“姑娘是没听清我的话吗?吃一点自然无事,可吃的越久,危害越大,十年二十年之后,姑娘再来拿自己的神格说事!”
人群开始交头接耳,突然,有个人指着玉瑶大声说道,“就是这个妖女,将祝余妖草带到高辛!前些日子还在我们村种妖草!“
“她是洪城人,成天与妖怪为伍,还嫁给了妖怪!自然不怕变成妖怪,因为她早已是妖女!”
“杀了她!”人群中有几个愤怒的声音传来。
人群疯一般地涌向她,喊打喊杀的吓得玉瑶大惊失色,她只得极速后退。
守宫的一众将士赶紧上前,拦住奔涌而来的人群。可对方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把将士们放在眼里,大有佛挡杀佛的架势。
那几个声音大喊道,“择明君,废祝余,杀妖女!”
人群的声音呼应着,怒吼声响彻天际,连躺在榻上气息微弱的高辛王都隐约听见了。
宫门口乱作一团。将士们拼命拦住人群,人群中有胆大的,仗着人多势众,开始攻击将士,将士们迫不得已只能还手。厮杀的口子一旦开了,便一发不可收拾。加上人群中不断有人各种挑唆,人群怒火难抑,够不着将士的便开始打砸街边的铺子。反正不是自家的,砸了也不心疼。砸完了又是一阵哄抢和争斗,甚至放火烧城,整个浚城一片混乱。
玉瑶目睹着这一场乱局,疲惫地应付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人群中喊话的那几个突然飞奔而至,将她团团围住。
玉瑶不得不祭出全身灵力小心应对。对方人多势众,招招致命,杀意写在脸上。
守城的将士被人群死死缠住,无法施以援手。玉瑶灵力不支,渐渐露出败相,已是危在旦夕。
为首的那人冷笑道,“区区神农王姬,竟想螳臂挡车,阻碍大荒一统,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原来是你!”玉瑶认出他,正是当年围攻钟山城的禺力。
“是我又如何?今日我便一雪前耻!”
话音未落,他开始布杀神阵,其余人祭出灵力,各就其位,开始结阵。杀神阵一旦结成,见神杀神,再无生机。
玉瑶已如瓮中之鳖,她一边徒劳地挣扎着,一边怒道,“果然是轩辕的诡计!你们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倒想看看会有何报应,你放心,过段时日,待我们踏平洪城,将你那夫婿和那一众残兵败将都送去和你黄泉相会!”
杀神阵一步步收紧,眼看就要大成,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骑着青鸟飞掠而至,灵力朝着阵眼之位击去,眼看要大成的杀神阵被撕破。来者灵力高强,结阵之人顿时被阵反噬,阵中灵力击中各自胸口,他们往后急退数步倒在地上。
那人拉过玉瑶,跃上青鸟,将她送至城楼放下,又飞身回到原地。
这一跃一落不过须臾间,倒在地上的那几人还来不及起身,衣服已被他一一剥落。
他拖过为首那人,将他一把扔在众人面前,开始喊话,“诸位看清楚了,这些人乃轩辕士兵,混入人群就是要挑起事端,扰乱高辛,若你们再闹事,便是与轩辕沆瀣一气,背叛高辛!若高辛被灭,受苦的也是诸位!”
人群顿时愣住了。
“他后背有轩辕军的记号,这个我认得。”站在旁边的一人怒喊道,
人群顿时鼎沸起来。过去几年积攒的怨恨再也压制不住了,他们虽对高辛王有怨言,可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更是痛恨有加,所以宁可守在高辛暗无天日之地,也不愿北迁投靠轩辕。
心里的愤怒化为拳头,灵力十足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那几人身上,留下的只有一片血肉模糊。
“别打了,就算打死他们,也改变不了困境。帝王无能,子民遭殃,祝余不废,神格告危!”人群中又有声音疾呼着。
人群冷静下来。
“择明君,废祝余!”呼喊声再次四起。
就在人群涌动之际,一只凤凰火鸟拉着一个耀眼的火球,出现在高辛宫附近的海域上空。
火球光芒万丈,一如那久违不见的天日,将整个浚城照亮。寒意渐渐褪去,众人感到一阵阵温暖传遍全身。
高辛羲瑗和德琅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上。
“快看,高辛王姬!”
随着众人的目光落在高辛羲瑗身上,高辛王姬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高辛的父老乡亲们,过去几年,高辛暗无天日,让你们受苦了。父王和朝中大臣一直在苦苦寻找对策。轩辕偷走了我们的天日,想以此逼我们就范,我们高辛人不屈服,没了天日,我们自己造。你们看到海上那轮天日了吗?这就是我们高辛花了数年功夫造的天日,再过半年,将有九轮这样的天日挂在天上,一切将恢复如初。”
人群顿时沸腾了,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他们既高兴又自豪。
“我向诸位保证,祝余草绝不是妖草。诸位若担心,可以不种,我会竭尽全力不让诸位饿肚子。只要再坚持半年,诸位想种什么都可以!”
人群开始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刚才还在怒骂高辛王无能,现在却只听见阵阵欢呼声,“高辛王!高辛王!”
“诸位请回家去吧,家中还有妻儿父母需要照顾。我们深知困顿之际,容易被人挑拨。请诸位放心,今日之事,我们只会捉拿贼人,绝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只要咱们高辛人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度过难关。”
“都散了吧!”人群中有人嘟囔道。
众人纷纷点头,只要明日有盼头,今日这点困苦算得了什么!他们看着满城狼藉,后悔不迭。这是他们的城,他们的国,只图一时痛快,砸烂了还得他们自己从头来建。于是众人开始收拾街上的破烂,慢慢地,都各自回家去了。
浚城暂时恢复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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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那座藏在树林中的阴森院落中,高辛游奇带着尧儿落在院中。
院子久无人居,已是破烂不堪,高辛游奇却毫不在意,他兴奋地推开院中那间行刑房的门,大步迈了进去。
尧儿只感到一阵阴森之气扑面而来,他并不知道,当年这间行刑房,多少冤魂在此痛苦地死去。
高辛游奇抚摸着那些刑具,如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他拿起其中一件,在尧儿的身上比了比,狰狞一笑。
尧儿吓得想后退,可他知道,他若露出胆怯之色,高辛游奇也许会真的在他身上试验那些刑具。他撇了撇嘴,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这玩意儿做的真精巧!”
“你喜欢?”高辛游奇阴笑一声。
尧儿点了点头,“这一大堆刑具,肯定能对付那些藏在林子里的人。”
落入院中时,他听到林中有动静,便稍稍留意了一下,果然有不少人躲在林子里,一个个鬼鬼祟祟的,八成不是什么好人。
“哼!待我去捉一个来,你等着看好戏!”
话音未落,高辛游奇已如鬼魅一般没了踪影。尧儿环顾四周,正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高辛游奇已拎着一个人进了屋子。
他像扔一只猎物似的将那人扔在刑桌上。
那人清醒过来,看着高辛游奇,惊恐道,“你是高辛游奇?”
高辛游奇阴测测地一笑,“哦,你认识我?”
“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这么说你也是高辛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高辛青和部的,你不在青和部待着,跑来浚城做什么?这下被我逮住了,哈哈哈!”高辛游奇此刻无比清醒,他狞笑着,一脸幸灾乐祸。
“自然是来杀你们的!”
尧儿心里一惊,原来这树林里藏着的大批人马是来造反的。
“你们来杀高辛王,是不是因为他作恶多端,罪不可赦?”尧儿突然心生一计,问道。
“他不但作恶多端,残暴无度,还养虎为患,纵容他的魔物儿子为害天下,早已不适合做高辛帝王!”
尧儿看着高辛游奇,问道,“高辛王作恶多端,残暴无度,这样的人是不是得留着,不能杀啊?”
高辛游奇点了点头,对尧儿的话格外满意,“高辛王做的不对,不该杀,他们做的对,该杀!”
他拿过旁边一块钢针板,上面满是密密麻麻锋利无比的钢针,朝着那人一轧,数百根钢针顿时刺穿那人身体,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传来,高辛游奇只觉得浑身舒坦无比,他拔出钢针板,无数个小血孔冒着血柱,溅了他一身。
血腥味让高辛游奇格外兴奋,他转头对尧儿说道,“要不要尝尝他的肉?”
尧儿虽是知道那人不怀好意,可看到此情景,心里已是惊恐万分,他只能强作镇静地摇摇头,说道,“扎得好!就是肉太臭了!”
高辛游奇本也不饿,他不过是想用用那些刑具,听听受刑人的惨叫声,他闻了闻那人,说道,“确实臭!今日算便宜你了!不吃也罢,就让老子好好折磨折磨你这个好人吧!”
他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尧儿,转头继续试用着各种刑具。
尧儿只得找了个角落闭上眼睛捂着耳朵坐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刑桌上的人再无声息,高辛游奇总算玩腻了。
尧儿强忍着反胃,试探道,“外面的人好像要去杀那个大恶人高辛王了,咱要不要去帮帮他?不然他被那帮好人给杀了!那多可惜啊!”
高辛游奇想了想,觉得尧儿的话不无道理,他拉着尧儿出了门,往树林里去。
树林里的大队人马果然开始集结,浩浩荡荡地往浚城方向奔去。
高辛游奇拉着尧儿悄悄跟在后面。他不知用了个什么魔法,抓过末尾的两个士兵,一口咬断他们的脖子,将他们的衣服扒拉下来,给自己和尧儿穿好后,跟在了队伍后面,竟没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