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桑窈看着面前这群朋友，突然又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抬手，故作轻描淡写地擦了下眼角：“不是说明天么？怎么这么快……害我都没准备。”
虽是这么说，但嘴角却是压都压不住的上扬。
司空千落轻笑：“让你有准备还叫什么惊喜？对于这份礼物，可还满意？”
聂桑窈没回答，反而是问：“你们准备了多久？”
“从知道你生辰就开始准备了。”
估算了下时间，她摇头轻笑，如此，两三个月得有了吧？
“怪不得之前你们经常不见人影，还以为你们是哪里找乐子去了……”
找乐子？
雷无桀叉腰：“你可不知道，为了研究这些烟花我费了多大功夫……头发都快掉光了，哪里还有功夫找乐子？”
他做的？
聂桑窈转头看向叶若依，用眼神询问她这话的真假。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望向雷无桀的眼神里带着惊讶。
“你小子可以啊！有这本事。”
带字的烟花可难做多了。
听到这句夸赞，雷无桀得意了：“我可是出身雷门哎！小小烟花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吹牛的时候完全忘了刚才还在说烟花制作有多么不易。
但聂桑窈也难得没有反驳他，任由他吹牛。
他们分工还挺明显的。
司空千落“骗”她过去，先放烟花，之后两位剑仙引花，萧瑟弹琴，华锦吹箫，唐莲放沾了药粉的花引培育好的萤火虫，三个女孩子起舞，最后由无心给她戴上花环……
先不说烟花，就是那五颜六色的萤火虫可能就花了不少时间培育——她可没听说万蛊寨附近，或者谁家有这种萤火虫。
由此可见，这里头花的心思可不少。
于是，她很认真的说：“从未有人为我放过烟花，生辰礼我很喜欢。我真的很开心……”
谢谢你们。
她在心里默默补上这句话。
“喜欢就好。喜欢便不白费我们这一场‘谋划’。”李寒衣摸头柔声道。
他们做这一切原本只是想给她做庆礼，因为他们听说在万蛊寨，女孩子的十八岁生辰是极为重要的。
萧瑟他们的成人生辰要么是过了，要么就是还没到。现在碰上了，自然要好好筹划一番。
其他人也会心一笑。
付出后得到积极的回应真的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
本就是想让她开心起来，如今目的达到，他们做的这一切也就值了。
萧瑟却突然推了一把无心，同时唇边露出招牌的看乐子的微笑：“你喜欢生辰礼……那他也当做你的生辰礼，送给你可好？”
无心的位置本就靠前，被他冷不丁的一推，差点没收住力道的撞上聂桑窈。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很近。
聂桑窈的耳尖顿时红了，低着头不说话。
无心轻咳一声，眼神却是毫不避讳的落在聂桑窈身上。
见状，赵玉真和李寒衣对视一眼，见到对方眼中的笑意后，默不作声的同时往后退了两步。
“桑窈，这生辰礼，你是要还是不要呢？”
见她不说话，天女蕊再加一把火，天生带有媚色的声线里满满是调侃的意味。
其他人也看着她，目光里满满都是兴味。
精彩，太精彩了！
而看着“虎视眈眈”的众人，聂桑窈哪里不知道他们那点看热闹的小心思？
她无奈扶额，“我们的热闹就这么好看？”
众人默契点头。
好看。
无心被气笑了，没好气道：“看个头——看月亮去吧！”
说罢，拉着聂桑窈便快步往远处走。
众人虽然想看热闹，但也不至于不识好歹的跟上去，于是便生了堆火，坐等他俩回来。
……
两人一路无话的闷头走了很远，直到来到一处僻静之地时，才停住脚步。
无心自觉松手，唇边一贯挂着的笑容多了些暖意。
“别理他们，我……无所谓的。”
他的话音轻飘飘的，声音再小一点怕是能散在风里。
聂桑窈叹了口气，心中突然多了一丝愧疚。
要是真论起来，倒还是她先撩拨的人家——非要跟着人家回天外天，在他那儿胡搅蛮缠了三个月……
虽然当时没开窍，一切都认为是玩闹，但是现在想来无意识之下发生的撩拨数都数不过来。
现在人家当真了。
她这也明明说了喜欢人家，却又还是拒绝……
唉，当真是难做。
“无心，我哪里好？我不值得你如此。”聂桑窈无奈道。
她娇纵，任性，不善良，不温柔……
除了聪明漂亮天赋好，似乎也没别的优点了吧？
无心笑，可神情很认真。
“你哪里都好，聪慧，漂亮，率性，热烈……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在我心里，这世间没有比你更加可爱的女子了。”
“是我不好。我没能在你困难的时候时常陪着你，甚至不能解你所难，没有办法让你开心起来。反而是你，陪我回天外天，帮我坐稳宗主之位，为我解毒……”
这次明明是要来帮她的，但是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为她做。
逐鹿大比他没能帮上，进祖地也没能替她冲锋陷阵，面对聂闻笙，他也护不住她。
她难过之时，他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安慰。虽然他觉得聂桑窈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她能想通一切，她缺的或许只是个能听她倾诉的人。
这么一想，他的喜欢好像真的很没有说服力，好似都只浮于表面。
无心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
但是，他不想轻易放手。
“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我想让你欢喜到不必再考虑一切。”
不必考虑一切的和我在一起。
这句话直接让聂桑窈耳尖爆红。
这这这……
这种话是可以直说的吗？
双颊微红，但她还是梗着脖子硬装。
“追我哪里有那么容易！我、我对追求者的要求很高的！你满足不了、还是趁早放弃吧！”她作出凶巴巴的表情，想吓走他。
无心听到她这句明显是要刁难他的话，反而松了口气。
有要求就好。最起码他知道要朝哪个方向跑。
至于她凶巴巴的表情，在他眼里根本没有半点威胁，只剩下了可爱。
他作一揖：“无心洗耳恭听。”
于是聂桑窈掰着手指头绞尽脑汁的想。
“长的要好看。”
无心顿时笑了，一伸手臂，神情满是自信：“这一条吗，我不满足？”
……啧，也是。
“武功……额，这条你也符合哈。”聂桑窈挠挠脸，有些尴尬。
差点忘了人家是域外第一。
“还有……对，温柔耐心会做饭！”
无心无奈：“我任你在天外天胡作非为三个月，不算耐心？而且，我对你何时不温柔？”
聂桑窈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好像没错。
好像也只有她欺负无心的份儿，从来没有他顶嘴的时候。
“做饭我会一点。不过不是大事，回头我便去学，保证牢牢抓住你的胃。”
罗刹堂秘术他都学会了，没道理做饭学不会。
聂桑窈又觉得头疼了。
她现在有点想不出什么还能为难到他。
钱财、地位难不住无心，毕竟他可是天外天宗主，要什么还不是吩咐一声的事？
所以还有什……
“我讨厌和尚！”
她一边暗暗给自己的小脑袋瓜点了个赞，一边努力作出凶恶的表情，“你的光头僧袍，我看着不舒服。我要你为我蓄发，入红尘！”
这下肯定受不了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正当聂桑窈为自己的话沾沾自喜时，却听无心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回去便换了僧袍。头发，从今日也开始留起来……如何？”
啊？
不是，你的底线呢？
聂桑窈目瞪口呆。
曾经白发仙和紫衣侯多次劝他脱下僧袍，蓄起长发，都被他无情拒绝……如今这就轻易答应了？
——无心你别太爱！
“你、你不是想留个念想吗？”
聂桑窈皱眉，语气里带着质问，“无忧和尚是养你长大的师父，你既是为了纪念他才如此，便不该随意更改了才是——在你心里还不如我这个半路认识的女子一句话，来的重要吗？”
若是如此，这般容易变心的男子可配不上她。
无心摇头，神情坦荡，语气不慌不忙。
“是念想没错。但是师父他永远活在我心里，所以表象的纪念于我而言其实无足轻重。之前决意保持原样，也只是没能找到能说服我的理由而已。”
一个足以让他更改决定的理由。
但是今非昔比。如今这个理由他找到了。
他笑得眉目俱是温柔之意：“况且我相信，如若师父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他见我开心想必也只会更加开心。”
“所以，阿窈，这不是我的底线，也不是我答应过师父必须这么做——我不会朝三暮四，更不会背信弃义。”
“别怀疑我的人品，也别怀疑我对你的喜欢。我不是真的和尚。外形而已，如果你开心，改动一下也无妨。”
聂桑窈垂下眼眸，抿唇不语。
她实在没想到无心愿为她做到这一步。
她也承认，这番说辞在她看来没什么毛病。
但是，她还想再“得寸进尺”一下，也叫她看看他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
“若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你可愿为我放弃天外天宗主之位，陪我云游四海？”
天外天是他父亲的心血，从当初他放弃自由，也要回天外天主持大局来看，他应该很在意。
是父业子承，也是责任。
若是为她放弃，固然证明很爱她，但是为情乱智，抛弃应该承担的责任，不孝不义之徒，聂桑窈同样不会接受他。
无心闻言，垂眸思考。
聂桑窈也没催他，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他没让她等太久，很快便道：“天外天是我无法推卸的责任，我不能不管不顾的抛下一切和你离开。”
“如果你愿意等我，我会想办法尽快处理好一切，那时我便可以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尽快是多久？”聂桑窈一双水凌凌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一个月？一年？又或是三五年？”
无心微微勾唇摇头，“我不知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做，定不会叫你一直等下去。。”
“可是，若你非真心，亦或者对我没有那么喜欢，那么即便只是几天，你也会觉得度日如年。届时我们互相怨怼，你我都不会快乐。”
无心是喜欢聂桑窈，也愿意为了站在她身边而作出一些必要的让步。
可他绝不会因此而失去自我，成为一个被爱情而左右自己选择和人格的人。
那不是无心，也不是叶安世，那只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傀儡。
爱，该是双向奔赴的。
只他一人自我感动的向她而去的不是爱，不是喜欢，是蠢！
若是如此，他还不如强迫自己早些放手，也免得他们日后互相折磨，记忆中只剩下对方厌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