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陈旺福,只说再想想。因为她现在毕竟和甄嬛、沈眉庄相处不错,甄嬛对她有恩,而且甄嬛和沈眉庄以后未必不会提携她,无论是从恩情还是从利益的角度下,她都没有理由现在背弃二人,去投靠华妃。
陈旺福很理解陵容的纠结,站在对方这边考虑,抛弃甄嬛和沈眉庄,去投靠一个陌生的势力范围,无疑是难以抉择的。
只是她不想眼前清水出芙蓉的女子重蹈原来的道路,去依附表面和善、背地阴狠的皇后,成为皇后的棋子,最终也没有落得好下场。
“华妃地位隆重,家世又好,我只是个八品小吏的女儿,才貌不佳,又不受皇上宠幸,就算我去依附于她,人家也未必看得上。”安陵容颔首低喃,像是没有答应福子请求而感到不好意思。
陈旺福太喜欢此时的安陵容了,弱小怯懦的样子,软乎乎的声音,不施粉黛、娴静淡雅,很容易让人想起自己青春时暗恋的女生,尽管她从来没有暗恋过谁,可如果想象中青春时代插入一个女生的话,大概就和面前这人一样吧。
安陵容的担心不无道理,说实话,现在华妃并没有被逼到绝境,而且在和甄嬛、沈眉庄的斗争中没有处于下风,没有理由去接纳一个没有用处、毫无地位的答应。
要说还是皇后眼光毒辣,一早就发现安陵容的潜力,暗中提供帮助,成功在甄嬛旁边布下一道暗棋。
“我只是帮你提供一个选择,如果你碰到什么难处,可以到翊坤宫来找我。尽管我只是一个宫女,但在华妃娘娘面前还是可以说上几句话的。”陈旺福还是给安陵容一个承诺,尽管安陵容现在对华妃而言没什么价值,但她有信心能够说服华妃去接纳对方。
“好,可若是华妃娘娘让我去对付莞姐姐、眉姐姐她们,我是做不到的,两位姐姐对我有恩。”
安陵容还不是后来的她,即使和甄、沈二人在一起总是被忽视的那一位,心里难受、妒忌,却没有半分害对方的想法。之后用舒痕胶害甄嬛还是很久以后。
陈旺福见安陵容想歪了,赶忙解释道:“我的建议只是给你提供一条退路,人生在世多有不开心的时候,也会遇到许多难处,这时退路多了,就有选择的余地。但如果是以伤害朋友为代价的退路,别说是你,我自己也不会接受。”
安陵容点点头,似乎总是那么安静、乖巧。
随后又清唱刚才陈旺福交给她的《阳光总在风雨后》,歌声很美,但陵容的声音总是带有淡淡的哀愁,听起来和歌的寓意不符合,听起来总有些怪怪的。
陈旺福总觉得安陵容唱的歌与前世某个歌手很像,突然一拍脑袋,不就是跟姚贝娜的声音很像吗?这个歌手挺不错的,唱歌很好听,那会儿得知这个歌手离世的消息,她还难过许久,歌单上还存有歌手以前唱的歌。
等等,她突然想到什么,嘴角勾起,迫不及待地对陵容道:“我还有一首歌,你听听怎么样?”
“斩断情丝心犹乱
千头万绪仍纠缠
拱手让江山
低眉恋红颜
祸福轮流转
是劫还是缘
天机算不尽
交织悲与欢
古今痴男女
谁能过情关”
陈旺福刚才想到陵容的歌声与姚贝娜很像,萌生了恶趣味,便将《甄嬛传》主题曲《红颜劫》唱了出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教世间多少痴情男女生死相许?纵有万里江山锦绣,却不如缱倦低首画蛾眉来得刻骨铭心。既然《红颜劫》都唱了出来,陈旺福索性又把另一首《菩萨蛮》唱了出来。
“小山重叠金明灭
鬓云欲渡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
弄状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
画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
双双金鹧鸪”
《红颜劫》是崔恕填的词,虽然也很好听,但就词来说,还是不如晚唐温庭筠的词《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毕竟古人词作所营造的意境是我们难以企及的。
陈旺福唱完,准备听一下安陵容的评价,却看到对方眼神呆呆的,她知道安陵容肯定是陷入歌词意境里去了,便没有出声打扰,等待对方回过神来。
“这是你创作的?”安陵容回神后目光有神地望着陈旺福,“两首歌都好,但我更喜欢第二首。”
陈旺福哪敢承认是自己创作的,尤其第二首在历史上可是有名有姓的,只说第一首是自己想出来的,第二首是改编温庭筠的词。
“那也很了不起了,快快教我唱。”
陈旺福没想到安陵容对歌曲这么着急,原先她只觉得安陵容只把歌曲作为自己争宠的手段,没想到本身就是个音痴。
她当然不藏私,本来就是剽窃党,除了欣赏安陵容外,她也有私心,就是想帮助安陵容日后争宠,那样就算日后华妃倒台,她也有别的后路。
华妃这一路,沈眉庄的香火情,加上安陵容这一条,她不愿意伤害别人,但也不想无辜受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靠自己。
安陵容音乐天赋很高,只几遍,就学会了曲调。
陈旺福听着安陵容清唱,声音和歌词的意境很像,简直是为其量身定做的,本来人就很美,加上这歌声的加成,陵容只缺一个机会展示自己,肯定能获得皇帝青睐。
不过她又有些舍不得这么好的女子陷入后宫无穷的争斗,天天谋算人心,再好的女子到最后不过成了一个毒妇,手上沾满鲜血,也只为讨一个老男人欢心。
“陵容小主,你真想去争宠吗?”陈旺福问道。
安陵容止了歌声,没有立刻去回答,而是静静思考一会儿,才道:“我也说不清楚,我既害怕被宠幸,又担心没有宠幸。若是没有宠幸,在这宫里别人都会作践你,活得连个奴才都不如。若是有了宠幸,不光我自己,我的家人都会过的好。
其实,我自己怎么样都能过下去,左不过一天三顿饭,可是我还有我的家人,而且我也不想总是成为别人的拖油瓶,我想为自己争得一份荣誉,想去有能力回报那些帮助过我的人。”
不同表面柔弱的样子,此刻的安陵容却是语气坚定,看来已经下定决心。
陈旺福点点头,明白安陵容的感受,她理解这样的心情。重生前她的家境也不好,大学时面对那些家境好的室友心里也挺自卑的,尽管室友们都很好,但她总有一股劲想去证明自己并不差。
“我相信小主你以后一定能获得盛宠的,你唱歌很好听,人也长得好看,相信皇上一定会喜欢你。阳光总在风雨后,现在的无宠只为以后的一鸣惊人。”
安陵容有些害羞,不由地垂下头来,她现在只是一个少女,未经人事,当然对这些有过憧憬。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说,少女的心思当然被撩动起来,不过她很信任福子,可能是那日御花园的出手相助,可能是共同的音乐爱好,也可能是暖心的鼓励话语,总之是在别人那里不曾遇到过的。
这时,宝鹃从远处过来,对安陵容说道:“小主,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
安陵容露出恍惚之色,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她只觉得跟陈旺福在一起只一会儿,没有这么久。对陈旺福抱有歉意道:“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久了,我是该回宫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嗯嗯,以后有难处可以到翊坤宫找我。”陈旺福也觉得和安陵容相处起来很愉快,对方虽是个没宠的答应,但也没有多少礼仪规矩,和陵容在一起很随便,却是在其他主子前不曾有过的。
宝鹃临走时不屑地看了一眼陈旺福,意思是在说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还有脸让自家小主有困难找你。
陈旺福眯着眼看安陵容身边的宝鹃,若有所思,她记得宝鹃不仅是陵容身边的大宫女,好像还是皇后的人,中间一直暗中挑拨陵容与甄嬛的关系。不知道宝鹃何时投靠皇后的?是从一开始?还是后来成为的?
她得小心这个人,若是以后安陵容投靠华妃,也得提醒对方小心宝鹃。
安陵容带着宝鹃回到自己的延禧宫,刚坐下,一旁的宝鹃忍不住说道:“奴婢想不通小主为什么跟翊坤宫的宫女在一起时间这么久,若是被莞贵人她们知道了,恐怕不知道会怎么想小主。”
“你是不会懂的。”安陵容回想起刚才陈旺福的身影,嘴角忍不住抿起,“莞姐姐知道也无事,难道我这个无宠的答应会妨碍到她们吗?再说她们正得皇上宠幸,又怎会注意到我。”
安陵容无意与宝鹃说太多,她表面安静乖巧,实则是一个很聪明、很谨慎的女子,一开始入宫并没有相信周围服侍的人,哪怕是自己的贴身宫女。
宝鹃摇摇头,想说什么可最终也没张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