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个案子是一团毛线团的话,那破案者最关键的就是找到关键线头!
无疑宋雷火口中的永宁县,就是苏锐想要理出的线头!
永宁县。
当肩扛一级警督的永宁副县长、公安局长郭诚,看见苏锐领着二三十名精悍刑警出现时,不由下意识朝身旁政委嘀咕:
“好家伙,不到三十岁的大队长?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别说您了,就连现在厅里如日中天的高厅,他老人家三十岁时才升的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呢!”
听着政委在旁的回应,郭诚点了点头,努力适应着苏锐的年轻,随后笑容和煦的上前招呼道:
“欢迎省厅来的领导前来指导工作啊!苏大队真是年少有为!”
“郭县长不必客气,指导不敢当,下来办案,还请郭县长多多配合!”
苏锐自知别人只是出于省厅的名头,对自己客气几句,因此并没有因为一句苏大队长飘了。
恰恰相反,他选择低姿态回应。
毕竟,在别人地头上办案,好多事情还指望永宁县局出力呢!
“那好,咱们先吃饭!你们大老远的从省城来一趟不容易!”
郭诚熟络的前头带路道:
“电话里听你们说了,线索指向我们永宁县,那我们县局肯定是责无旁贷的配合。
不过,话又说回来。
咱们这里虽不是拐卖人口的高发地带,但长年累月下来,也累积了不少失踪人口的案子。
要是只凭一个随身物件,核对起来……恐怕……”
不等郭诚把话说明白,苏锐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人贩子的作案手法,是以谋财为主。
案件常常伴随随机、流窜等特点,并没有具体目标。
所以,就算把一县的失踪人口罗列出来,你也很难排查出该名儿童属于哪一桩失踪案?
“能不能让县电视台出个寻亲启示,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没有亲属来认?”
苏锐暂时没有太多头绪,只能将希望暂时寄托到媒体上。
而这时,郭诚似乎也是如此打算,还不忘安慰道:
“放心吧!这孩子之前就有不少自媒体在追踪报道,现在属于自带流量,再配合县电视台的话,相信他的家人会看到的。”
“但愿如此了。”
苏锐附和了一句,随即转头看向此次带来的小孩,也就是在短视频上炒的热火朝天的——薛嘉童。
这孩子今年已经十岁了,七八年前被拐的时候,大概也就两三岁左右,记忆上也是十分破碎。
再加上他一路沉默寡言,性格内向,苏锐想要试着问点什么,但又不知该从哪里切入?
午饭后。
苏锐并没有想其他队员那样,急着去睡觉,反倒是十分关切的走入薛嘉童的房间。
这个小男孩没有同龄人本该有的顽皮,只是静的出奇的在那里画画。
似乎住在县局招待所里,和住在他养父家,并无什么区别?
“这树上画的什么果子?”
苏锐随手拾起一幅画,仔细瞧了瞧。
“是橘子!我最后一次看到妈妈,就是妈妈带我去买橘子。”
薛嘉童似乎对橘子很敏感,一听有人问起,他头也不抬的就回答了。
“你的每幅画里,都会出现一把匕首,你的亲眼看到妈妈被杀死了吗?”
苏锐看着画里火柴人拿着的刀,总是以不同姿态出现,不禁有些好奇。
“不知道妈妈有没有被杀死,反正他们一直拿刀扎妈妈的后背,后面的事情,我就记不得了。”
薛嘉童放下画笔,再次回答了这个被问过无数次的问题。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苏锐没有再刀的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转而对橘子树特别感兴趣:
“你确定当时去买橘子的地方不是水果摊,而是一片橘子林?”
“水果摊离我家很远的,每次吃水果,妈妈都是在树上摘给我吃。”
薛嘉童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位面容清秀的警察哥哥,总感觉他的关注点和别人不一样。
至少,从来没人喜欢和他聊吃橘子的事儿。
大爱无疆,大恨无声!
苏锐努力平静的摸了摸小孩的头,以示安慰。
随后,他握紧拳头,面色阴沉的转身。
薛嘉童的回答,令他再次感受到了当警察的真谛——除暴安良!
当他换位思考,感受人贩子当着小孩的面,残忍杀害小孩母亲时,他对于人贩子的恨,是发自肺腑的。
一种由内而外的正义感,令他本能的对人贩子深恶痛绝!
而这种浓浓的恨意,令他暗自发誓,一定要把这伙畜生抓捕归案!
下午上班时间。
苏锐第一个敲开了郭诚的办公室,将自己与薛嘉童的谈话说了说,并且建议郭诚第一时间协调各个村委会,将寻亲启示下发到各家各户。
毕竟,按照薛嘉童的回忆。
他们家离水果摊很远,大多数时候是从树上摘果子吃。
苏锐第一时间判断薛嘉童乡村生活经验较多,其原生家庭环境很有可能在乡下。
因此,寻亲力度应该重点在乡下宣传。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
苏锐重点布局乡村这招,很快就奏效了。
薛嘉童的父亲,一位头发几乎花白的大叔,颤颤巍巍的找上门来。
据他自己所说,他压根就不敢相信自己父子俩还有相见那一天。
当年,薛嘉童与其母一起消失后,这位大叔还以为薛母带着儿子跑了。
因此一怒之下,还将薛母在族谱中除了名。
更别提会报警了。
这也侧面证明了苏锐的建议是正确的,没有拘泥于失踪人口里找,不然人家当年压根就没报警,何提留下卷宗了?!
蛇有头,事有主!
眼下既然找到了薛父,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小孩回忆不清的事情,可以让薛父进行补充。
比如薛嘉童画里的橘子林!
对于警方的询问,薛父认真想了想道:
“当年村里最近的橘子林,也就去镇上的路途中有一个,不过守园的魏三是个懒汉,园子早就荒败了。”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锐一听这话,当即手心砸拳:
“这不全对上了吗?极有可能薛嘉童的母亲是带孩子去往镇上的路途中遇害的。
而遇害现场,很有可能就存在一片橘子林。”
常言道,再天才的计划,也得有出色的人完成才行。
虽说缩小了侦查范围,但偌大一片橘子果园,还得仰仗县局全体警力的大力支持。
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苏锐等人终于在警犬的叫声中,挖出了一具女性遗骸。
并且经过法医鉴定,该遗骸正是薛嘉童的母亲。
至此,薛嘉童被拐卖一案,算是彻底告破了。
而橘子园的主人——魏三,自打警方踏入园区时就不住的发抖,此刻再看到陈尸重见天日,更是吓得像丢了魂一般。
那模样,像是马上就要上刑场似的。
对此,苏锐也很是无语。
他依稀记得,当年上刑法课时,警校老师就对人贩子为何不判死刑,说过立法的初衷。
不就是防止人贩子对拐卖对象进行进一步的加害吗?
毕竟,如果拐卖人口不是死刑的话,那还能让人贩子有所顾忌,不至于破罐子破摔。
现在这伙人倒好,为了拐卖别人孩子,竟然把孩子母亲给灭口了。
这说出去,谁不认为是丧尽天良?
等待他们的只能是靶场上的一颗子弹!
不过,此案终究还是让苏锐有些意难平。
由于人贩子现在搞的像演谍战片似的,只是单线联系。
魏三虽说落网,但其余同伙仍旧在逍遥法外。
当初他们决定对薛嘉童下手时,就是看中薛母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去赶集,路过橘子园,来园里买点橘子给孩子吃。
所以,他们才大着胆子下手。
而当时一起杀害薛母的人贩子,除了魏三以外,还有另外三人。
据魏三交待,这三人的绰号分别是罗大眼、李瘸子、郑老大。
对此,苏锐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把他们挂上追逃。
其实,往往对于这类线索断掉的案子来说。
除非这伙人再做现案,不然也就只能再从旧案里面继续刨根问底了。
而此类旧案,一来年份太久,当年又没有监控,继续深挖的价值,可想而知。
鸣金收兵!
案子虽说破了,但苏锐等人回省城的路上,还是怀着一肚子的郁闷!
一种强烈的憋屈感,令苏锐好想空有一身力气,但就是没处使似的。
这种郁闷的感觉,一直伴随苏锐回到省厅。
直至他找副厅长高志坚复命时,一声摔杯子的响声,方才打破苏锐的郁闷!
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大会议室里传出的怒吼:
“说什么热血写忠诚?什么人民卫士?你们就是这么保护老百姓的?”
……
苏锐惊讶之余,站在办公室门口和高志坚的秘书大眼瞪小眼,而高志坚的秘书指了指隔壁大会议室,压低声音道:
“高厅不在办公室,有大领导来临时召开紧急会议,高厅过去参加了。”
闻言,苏锐只好坐在高志坚的办公室里等。
半晌,只见高志坚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永宁县的拐卖案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详细情况,我会书面形成报告给您。”
苏锐毕恭毕敬的站起身来,敬了个礼。
高志坚摆了摆手:
“写报告的事儿,先不急,刚开了会,马上会成立一个打拐专案组,你的三大队也要做好配合!”
“高厅,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苏锐脸上有些惊诧。
“市里的云帆自习室,你知道吧?”
高志坚皱了皱眉头:“有两个女研究生,晚上从自习室出来以后,就失踪了!初步判定是被拐卖!”
“人口失踪?”
苏锐没想到又遇上人口失踪的事,而且这回还是在身处闹市区的云帆自习室。
要知道这家自习室一向在市里规模最大,又属于考研考公的圣地,吸引了很多毕业生或白领去自习。
谁想这么热闹的地方,人贩子居然敢下手?
这未免也太猖獗了吧?
这下苏锐总算明白过来,厅里一众领导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压力了?
试想一下,临海虽不是天子脚下,但也是华夏的经济中心。
如此重要的国际大都市,竟然会出现如此耸人听闻之事!
这不是要被老百姓戳脊梁骨吗?
而且,长期与犯罪分子斗争的苏锐,更是深知女人对于犯罪分子而言就是钱!
有高学历的加持,就意味着更值钱。
要是错过人口失踪的黄金24小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一念至此,苏锐怀揣着对人贩子的愤恨,咬了咬牙,面容坚毅的道:“高厅,让我进打拐专案组吧!
我要让这伙蛇虫鼠蚁知道,在人民公安面前,他们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