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三天了,而且家属昨天还来局里报过案。”
韩钢拿着王勇发来的立案回执单,冲苏锐道。
苏锐看着韩钢手机上的立案回执单,陷入了沉思。
自己这边要查金店老板,金店老板就失踪?
怎么会这么巧呢?
不过,眼下不管是不是巧合。
苏锐认为当务之急,就是要先把金店老板找到。
毕竟,一个金店老板敢用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当学徒。
苏锐从直觉上,就敏锐的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这就好比全公司都是985,老板忽然招了一个普通大学的毕业生,这件事本身就会显得很反常。
大伙都会猜测——这人是不是老板的亲戚?
想到这里,苏锐当即向队长韩钢提议,侦破方向改为先找金店老板。
犁庭扫穴,降维打击。
在韩钢同意改变侦查方向后,刑侦三中队开始全力寻找金店老板的下落。
而由于是以命案的高度去侦查失踪案,其中资源配置肯定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这就好比敌人拿刀和你对战时,你忽然拿出一把枪。
很快,经过刑警们的不懈努力,终于有了惊人的发现。
“韩队、苏队,你们看!
金店老板张永名下还有一处独立房产,从他妻子报案时的讯问笔录上看,他妻子并不知情。”
办案大厅内,周岩兴冲冲的指着电脑上的一份产调。
见状,苏锐与韩钢相视一眼。
他俩从警察的判断力上,大致猜到了什么情况?
悄悄另买房产,妻子不知情,这十有八九是养外宅了。
用现在的时髦话来说,这房子是给小三住的。
不过,这些是道德层面上的问题。
并不是苏锐等刑警关注的重点,目前他们关心的是张永对于李耀祖的事情了解多少?
是否知道盗墓团伙的事?
出于此目的,苏锐与韩钢当即携带枪支,率队前往张永的新家。
暗夜玫瑰园。
临海高档别墅区,位于城郊,以绿化植物全是玫瑰着称。
苏锐等人向保安亮出警官证后,一路畅通无阻,径直按照地址找到了张永买的独栋别墅。
不过,谁料苏锐刚一下车,心里就凉了半截。
只见别墅前院的监控,在房檐下耸搭着脑袋。
再一细看监控探头后面,却见线头已被剪断,露出斑驳的电线。
对此,苏锐深感不妙,怀着忐忑的心推开院门,进入前院。
叮咚!叮咚……
眼见按了半天门铃,仍旧无人回应。
韩钢一个眼神,当即有刑警上前技术开锁。
咔嚓一声!
厚实的防盗门应声而开,众警鱼贯进入。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当苏锐上到二楼主卧,看着死在保险柜旁的张永时,一声轻叹,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真是奇怪了!楼上楼下都找遍了,没发现别人。”
韩钢瞥了瞥张永的尸体,皱眉道:
“难道是我们猜错了?这家伙另外买房的目的是图清静?”
“不可能!”
苏锐摇了摇头:
“张永一个人住的话,他没必要买玫瑰园,毕竟这里的房子带着浓浓的女性风格。
你看不是为了讨好老婆,就是为了讨好情人!”
韩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也赞同此逻辑。
不过,谁料苏锐这边话音刚落。
楼下便响起了马铁的嚷嚷声:
“韩队、苏队,你们快来看啊!这是什么情况?”
闻言,苏锐与韩钢迅速循声赶去。
然而,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
当他们来到地下品酒室,顺着马铁手指的方向看去时,不由面色一变!
只见一处双开门的大冰箱上,赫然画着一道血符!
见状,苏锐戴上橡胶手套,怀揣着忐忑的心,将双开冰箱门拉开。
哗!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冰箱冷冻层的抽屉被挪走了,偌大个冷冻空间,正蜷缩着一具衣衫不整的女尸。
……
警灯闪烁,警戒线拉满。
原本浪漫漂亮的小别墅,转眼变成了凶案现场。
这不禁令周围的邻居们,唯恐避之不及。
“好家伙!这小子是把皮带当凶器了吧?”
刚到现场的法医老宋,初步勘察过张永的尸体后,便兴冲冲的朝苏锐喊道:“死者脖颈上的纹理与之前李耀祖的一致。”
此刻正勘查女尸的苏锐,听到这话不由眉头一皱:
“看来张永的案子可以与先前李耀祖的案子一起并案了。”
“我现在有点怀疑,张永收留李耀祖,是不是和盗墓团伙有关?”
在旁的韩钢抽着烟,沉思道。
不过,苏锐并没有接话,此刻他的注意力被女尸撕裂的下体所吸引了。
半晌,苏锐嘴里恶狠狠的吐出几个字:
“这帮畜生!”
随后,他挥手招来马铁,让他拿来末端光滑的橡皮头吸管,抽取女尸下体内的内容物。
这种取样的方式,与普通侵犯案不同。
普通侵犯案,由于精斑比较少,直接拿消毒棉签或者纱布进行提取就行了。
但这种多人参与的侵犯案,由于精斑较多,所以用带橡胶头的吸管进行抽取比较好。
这样提取到的内容物更为充分。
眼看马铁抽取的差不多了,苏锐对一旁磨刀霍霍的老宋道:
“行了!老宋,接下来看你的了。
我估计死者子宫剖开,还能提取到不少内容物。”
与此同时。
叶紫等刑警也在勘查整个别墅的卧室,针对床褥、床单、枕巾有凌乱迹象的,她都进行了有无毛发、精斑的勘查。
“怎么样?有收获吗?”
苏锐看到叶紫等人从二楼下来,不禁期待的问。
见状,叶紫挥了挥物证袋里的毛发:
“大有收获!”
苏锐满意的点了点头,任何破案都如兵法上所讲的那样,需要将优势积少成多。
自己这边提取到了精斑,又收集到了毛发,回头送往市局法医科化验,自己手上的牌就会增多。
“我刚才看过了,两具尸体的尸斑不一样,这说明死者体内的血液下坠时间不同。
张永比冰箱里的女尸,起码早死了六个小时。”
韩钢吞云吐雾间,有些心事重重的道:
“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先杀张永呢?”
“明显张永没价值了呗!”
苏锐瞥了一眼女尸:
“刚才我在勘验时,发现死者身上没有暴力殴打或者抓伤的痕迹。
这说明,死者并非是受到暴力型侵害。
如果一会儿老宋尸检结果出来,死者胃溶物里没有发现药物的话,那就排除了死者是被下药导致丧失抵抗的可能。
也就是说,只剩下一种可能——胁迫型侵害。
利用精神暴力,恐吓、威胁的手段,达到让死者屈从的目的。”
嘭!
一声脆响,别墅后院的门被推开。
训导员牵着一只寻血犬急忙从后院进来:
“韩队、苏队,后院花盆下面发现两个奇怪的纸人!”
一听这话。
苏锐与韩钢均是面色一惊,当即往后院赶去。
只见一进别墅后院,两人瞬间被花海所包围。
约摸半亩地的院子,全是花团锦簇的玫瑰。
而苏锐在训导员的指引下,来到了藏纸人的花盆前。
不过,当苏锐定睛一看时,顿时心惊了一下。
这纸人压根不是丧葬店里常见的纸人,而是被人顺手拿纸折的。
与其说是纸人,更不如说是一张人形纸片。
不过,这些都不是令苏锐惊奇的地方。
真正令苏锐惊奇的是,这两个纸人丹田的位置,都被人点了个血点。
难怪会被寻血犬发现呢?
原来是带有血迹啊!
不过,此刻韩钢一见纸人的诡异造型,又结合先前冰箱上的血符。
他顿时按捺不住了,当即下令:
“快去请民俗专家钟教授!”
……
傍晚,黄昏时分。
在韩钢带着大队伍先一步撤离后,民俗专家钟学骏终于到了。
“听说你们又遇到奇怪的符文了?”
夏日炎炎,钟学骏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步入张永的别墅。
苏锐苦笑着将教授迎了进来:“这帮盗墓的不知道有什么讲究?总是喜欢搞这些奇奇怪怪的明堂。”
不过,当苏锐将钟学骏带到地下品酒室时。
钟学骏一见冰箱上的血符,顿起一身冷汗,像是被人浇了一桶冰水似的,从头寒到脚底。
刹那之间,暑热全无!
“又是这种符?”
钟学骏凝视半晌,颤颤巍巍道。
“钟教授,上次李耀祖身上画的也是这种符。”
苏锐若有所思道:“您说回去查古籍,查出这种符的来头了吗?”
“唉……你们是有所不知啊!”
钟学骏微微叹气:“我翻遍了好几本古籍,才从中找出点关于此符的线索。
这种符叫燔符,其符有个特点。
符胆有四个火字——燚!”
说着,钟学骏指了指血符正中,随即神色凝重道:
“民间传说中,使用燔符,可用五狱中的火狱将死者困住,受燔灼之苦。”
“哼!无稽之谈。”
苏锐与法医老宋相视一眼,都纷纷摇头。
像苏锐与老宋这样的无神论者,他们宁愿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去理解盗墓团伙的所为。
其实,说穿了就是盗墓贼在故弄玄虚。
他们依靠这种神神秘秘的东西,对团伙成员进行心理威慑。
从而树立威望,让团伙成员更为听话而已。
这种把戏,在苏锐看来,其实和陈胜吴广从鱼肚子里剖出纸条来差不多。
另外,也是杀人之后心虚,想靠这些邪门歪道,增加心理安慰而已。
钟学骏眼见苏锐等人的反应,顿时哈哈大笑:
“我刚才都说了嘛!这些只是民间传说。
本质上和上坟烧纸钱一样,都是民间风俗文化而已。
毕竟,我这个民俗教授,就是研究这些民俗文化嘛!”
一听钟教授的解释。
苏锐颇为理解的点了点头,刚才只顾着鄙夷这些民间传说,差点忘了叫钟教授来的目的。
自己请钟教授来,不就是冲着了解这些奇奇怪怪的传说,好方便揣测盗墓团伙的意图吗?
一想到初衷,苏锐立马投入到案情里:
“钟教授,这次据我们的痕检人员现场检验,发现那伙盗墓贼没用赤硝,而是用的鸡血。”
“鸡血?”
钟学骏好奇的上前闻了闻:
“难道是用鸡血替代赤硝?
不过,也说得过去。
汉朝的春秋说.题辞里有提到,鸡为积阳,南方之象。
火阳精,物炎上,故阳出鸡鸣,以类感也。”
“所以,这伙盗墓贼是因为赤硝用完了,所以找鸡血代替?”
老宋举一反三道。
“有这个可能。”
钟学骏想了想道:“这伙盗墓贼既懂风水,又懂民俗。
而燔符这类东西,其原理还不是古代那套阴阳相克的理论?
所以,他们用鸡血替代赤硝,完全讲得通,反正都是用来聚阳火的。”
“那他们在花盆地下藏纸人,又是什么讲究?”
苏锐将钟学骏引到后院,指着被寻血犬发现的纸人道。
钟学骏接过老宋递给的一次性橡胶手套,拿起两张纸人看了看:
“这个就是民间传说中的代形。
以小纸人或者布偶之类的物件,代替自己,迷惑死者的魂魄。
这样就算死者怨气极大,想要报复,也只是冲着小纸人来。
你们看,这两个纸人丹田处各有一滴精血。
如果死者有灵魂的话,这就是迷惑死者用的。
嘿!其实就是主打一个心理安慰,毕竟干了坏事,谁心里都会发虚。
这帮盗墓贼常年下墓发死人财,本就潜意识里留存着恐惧,所以才会啥都信,杂七杂八的讲究多。”
闻言,苏锐点了点头,将钟教授的解读,详细的记了下来。
不管怎样,这也算是一种心理侧写了。
有助于苏锐完成对这伙盗墓贼的心理画像。
眼见民俗问题已经了解清楚,苏锐在送别钟教授以后,他又再次返回现场,帮着老宋打下手。
此刻,老宋已经完成了剖开子宫的解剖,只剩下将子宫里残留的精斑进行涂片了。
而望着地面上躺着的两具尸体,苏锐忽然心生感叹:
“老宋,这可能是你用过的最贵的尸检台吧?”
“嗯?”
老宋冷不丁的听到这话,顿时抬头好奇道:
“这话怎么说?”
“你想啊!现在临海的房价是七万一平,再加上这里是高档别墅区,那价格只高不低。
这样算下来,这两具尸体,每具都躺了大约两平米的范围。
你说你这两个尸检台,到底贵不贵?”
苏锐一边蹲下来帮老宋做涂片,一边笑着解释道。
然而,还没等老宋笑过。
苏锐瞥向刚才讨论的纸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顿感眼前一亮:
“老宋,这伙盗墓贼终究是百密一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