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兴十八年,以一件喜事开头。
刘湶在家乡郯州取了妻。
他家里人给他定的这门亲事。他在几个月前就收到了家里人从郯州寄来的书信。他在武兴十七年的最后一个月回到了郯州,在武兴十八年的正月娶了妻。
正月过后,他带着妻子一道回了长兴府。
他娶妻提醒了薛元诏:尽管自己的婚姻大事没有着落了,但有人的婚姻大事已经不能再等了。
昀珺已经十分不小了,该嫁出去了。跟窦荆的婚事该定了。是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做决定的时候了。
只需要先说服一个人。
……
三月初四。旬休日前一天。薛元诏决定带上全家人出门早春游。他下午提前离开了东宫,到街面上租了一辆马车,买了若干点心和果脯带回了家。
……
第二天旬休日,他用马车载着秦子姝、薛昀珺、陆娘出门。
他驾车来到了畅园,把畅园定为早春游的地点。
马车能够进入畅园,他在园中找处位置停了车,请秦子姝三人下车,带领她们来到绿湖边。
湖里的那对白鹄仍然在水面上悠然地游曳。
薛元诏一只手拿着买来的点心和果脯,一只手指着湖里的两只白鹄,告诉秦子姝三人:“这一对白鹄每到旬休日就飞到畅园里来。有人喂它们吃的也欣然笑纳。”
说话间水里的两只白鹄看见了薛元诏,立即调头,扑腾着往薛元诏游来。
一旁的薛昀珺很兴奋:“它们咋这么喜人呢?”
两只白鹄游到了薛元诏面前,嘴里发出兴奋的叫声。
薛元诏打开装着点心和果脯的纸包,将食物小块地扔给两只白鹄。白鹄吃得高兴,昂首张翅不停向薛元诏讨要。
薛元诏将手里的点心果脯交给薛昀珺:“你来喂它们试试。”
薛昀珺接过,学着薛元诏的模样,将食物小块地扔给两只白鹄。白鹄们照样吃得高兴。
“它们每个旬休日都来畅园。它们每年秋冬季在南方,春夏季在北方。再过一段时间它们就要飞去北方了。昀珺,你每个旬休日过来给它们喂吃的啊。”
薛昀珺喂得正高兴,一口答应:“好啊。”
几人的身后有一间石亭。薛元诏告诉秦子姝:“母亲,让昀珺和陆娘在这里,我们去亭子那里坐坐。”
“好。”
二人来到亭子里,就着石凳坐下。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秦子姝开口道:“说吧。”
薛元诏笑了:“真是瞒不过母亲。”
“我儿平日怎么不带全家人出来玩耍呢?偏偏今日。你还把昀珺支开。我没猜错的话,你要说的是跟昀珺有关吧?”
“母亲明鉴。”
“说吧。”秦子姝笑着对薛元诏说道。
“母亲,是时候把昀珺嫁出去了。”
秦子姝一听就“板”下脸:“你这个做兄长的,现在才想起这个事吗?!我让你给昀珺物色的郎君还没物色好么?!”
“母亲勿怪,”薛元诏讪皮讪脸地:“实际上四年前我就给昀珺物色好了。”
“真的?!那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主要是怕母亲不同意。”
“我为什么不同意?”
“他至今还未考得功名。”
秦子姝沉默片刻,说道:“这也不重要了。只要他人不坏。昀珺见过他吗?中意吗?”
“中意。”
“既然昀珺中意,那我也没有阻挠的理由。你都观察四年了,想必这人不错。母亲自然相信你的眼光。”
薛元诏完全没有想到秦子姝就这么答应了。本以为取得秦子姝的同意是一个困难的过程。
“功不功名的也不重要,”秦子姝又说一句:“只要他能陪着昀珺一直走下去。”
薛元诏沉默。
“昀珺的婚事,你做主了吧。”秦子姝告诉他。
“是,母亲。”
二人在交谈的间隙看看不远处喂鹅儿的薛昀珺。薛昀珺已经和两只鹅儿混熟了,她喂完了手里的点心果脯,两只鹅儿还不依不饶跟她讨要。
“哥,你买的点心少了!!”薛昀珺转过头来,冲亭子里的薛元诏喊道。
“下次你来就多买些!!”
……
薛元诏取得了秦子姝的同意,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跟窦荆把事情敲定。
他约窦荆下一个旬休日在畅园见面。
……
窦荆在旬休日的一早就赶到了畅园。他到的时候,薛元诏和薛昀珺正在湖水边喂鹅儿。
薛昀珺看见窦荆的时候,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窦荆看见薛昀珺也在,也很吃惊:“怎么你也在?”
二人很快反应了过来,是薛元诏故意不告诉他们对方也要来。
薛元诏不等二人眉目传情,说道:“窦荆你跟我来。”
他当着薛昀珺“带走”了窦荆。
……
湖水一旁的亭子里,薛元诏一坐定,“劈头盖脸”就质问窦荆:“怎么还不来提亲?”
窦荆先是一愣,再才明白了薛元诏的意思,笑着回道:“这,这不是在等你的意思嘛!”
薛元诏哭笑不得。等我的意思?!等我什么意思?!
“我不开口,你就一直等下去吗?!”
“这……这……”窦荆憨笑。
“昀珺都多大了?!”薛元诏“板”下脸:“你再不来提亲,我就找个人把她嫁了!!”
“诏哥可别!我今天回去了就找人来提亲。”
薛元诏转“怒”为笑:“我等着你。”
“是,诏哥。”
薛元诏想了想,话口一转:“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的父母都没在长兴府,这边就你一人。婚礼诸事,如何张筹?”
“这,倒是想过。”
“你家本在沥州,我妹在长兴府,两地相隔千里。你是想回沥州操办,还是把你父母接到长兴府来?”
“我,确实还没想好。”
“你若回沥州,亲迎当日,如何从千里外来迎昀珺?你若把你父母接过来长兴府,路途遥远,是否又苦累他们?”
“我,确实有些为难。”
薛元诏笑着说道:“要我看,婚事诸礼,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如果你真的为难,婚礼从简,无需繁费。”
“诏哥,你……真这么想?”
“是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你能好好对待昀珺。”
窦荆的语气像是在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昀珺!”
“这就足够了。”薛元诏很欣慰:“婚姻之事,在人不在礼。只要你们今后互敬互助,其他的都不重要。”
“诏哥,昀珺她……会同意吗?”
“昀珺是个通情理的人,她会同意的。”
窦荆一时间眼眶有些湿润:“诏哥,你能如此开明,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薛元诏大笑道:“我主要是等不及要把昀珺嫁出去了!”
窦荆也笑了:“诏哥,谢谢你。婚礼我认真考虑一下。”
“好。”
二人在亭子里交谈,惹得不远处喂鹅儿的薛昀珺心不在焉,时不时扭头来看二人。她看见二人有说有笑的模样,撅嘴埋怨道:“什么好事哩?!还要背着我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