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药谷除了谢慎之与她并无旁人,这婚礼办得也是冷清,花烛明亮昏黄冷清,雨临阁内挂满红绸,沈醉感受着身下铺上的撒帐,眼里满是厌恶。
红盖头遮住视线,但是仍然能看见对方的身影。
他坐到自己身边,伸手拿起一旁的秤杆,沈醉却不想顺着他,自己抢先一步扯下盖头。
对方眼里带着笑意,看得人浑身不自在。
沈醉却不想和对方说任何一句话,是只是静静坐在那里,谢慎之似乎看起来总是好脾气,或者说他将自己的情绪一直藏得很好,丝毫不见恼意,笑道:“喝合衾酒,应念,别忘了。”
沈醉冷道:“何必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呢?”
“谢慎之,如今你可满意了。”
谢慎之神色蓦然一沉,笑吟吟端起酒杯,道:“礼不可废,应念。”
浓重的酒气钻进鼻子里,谢慎之掰着她的下巴,似乎下定决心要她喝下去。
沈醉紧闭着嘴,半分不肯妥协。
谢慎之脸色阴沉下来,声音也冷硬下来,道:\"应念,你最好乖乖把合衾酒喝了,别惹怒了我。\"
沈醉不语,却依旧紧咬牙关,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谢慎之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忽而伸出另一只手捏住沈醉的下巴,用力往前一送,沈醉被迫张开嘴。
他手中酒杯凑到她唇边,一口气将酒灌了个干净。
沈醉被呛得咳嗽几声,谢慎之却不管不顾,继续将杯中酒倒入她口中。
沈醉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将剩下的酒全数咽下。
\"这下,你可满意了?\"她冷笑一声。
烈酒灼得喉咙灼痛,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谢慎之的表情似乎松缓下来,但是眸光里还是冰冷一片,他将沈醉抱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道:“休息吧。”
沈醉挣扎两下,但谢慎之手上力度极大,她根本就挣脱不了。
她索性放弃反抗,任由谢慎之将自己抱回房间,放置床榻上。
屋外,夜风微醺,雨点淅沥,打在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夜深了,屋里一片漆黑,沈醉躺在床上久久难眠,听着外面的雨声。
她睁开眼,望向床顶,那里垂落了一排珠帘,珠帘摇曳,灯火通明。
不知道薛翊怎么样了。
而此刻的薛翊已经在亡月谷。
亡月谷中的瘴气弥漫,毒虫横行,不仅如此多有猛兽与机关。
他身上有着好几道伤口,肩上伤口更是深可见骨,血流不止。
但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面容苍白,眼睛里带着猩红的血丝,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凄惨。
耳中一片轰鸣声,他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发晕,脚步一软险些栽倒,好在扶住旁边的树木才没有摔下来。
薛翊咬紧牙关,撑住自己摇晃的身体,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知道,若是自己现在跌倒,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不会允许自己在这里死掉。
他绝不。
他还有没完成的事,那么多事情没有做完......
还没救她回来。
一滴滴鲜血从他指尖滑落,滴落到泥土上。
薛翊的视线变得模糊。
他强忍住失血过多的晕眩,慢慢地挪到洞壁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靠着石壁休息。
这种感觉,真像是在死亡边缘徘徊。
过了许久,薛翊才艰难地迈开脚步,走到洞穴尽头,在洞穴内发现了一具枯骨。
石壁之上写满了招数,似乎是这具枯骨留下的。
和薛家的招数倒是有几分相似,但是更加精妙,是难得的武学心法。
将招数学完,将这具枯骨收拾妥当,脚步踉跄走了出去。
不止,不止要这些。
亡月谷幽暗的路上湿漉漉的,小路旁边长着茂盛的灌木丛,看不见尽头,薛翊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去。
走出很远很远的距离。
冬雪覆盖了灵药谷,天空灰蒙蒙的,看起来像是一块厚重的棉絮,遮掩住了日月星辰,让人辨识不清方向。
谢慎之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已经晾的温热,他舀了一勺送到沈醉的嘴边,声音低柔。
“该喝药了。”
沈醉道:“我一直没问你,这是什么药?”
谢慎之道:“自然是好药。”
他用这药控制过常凌,他若是不听话,自己不给他解药,只能月月受折磨,痛苦不已。
给沈醉的药他改良过,会让人精力不济,时常困倦,让她没有精力去思索旁的事,只能乖乖留下,效果比之前更胜一筹,沈醉不愿意听话,他自有旁的办法。
院中红梅盛开,幽香浮动,雪光映衬着的人一袭青衫,清雅脱俗,如同谪仙。
“你不适合这个颜色。”
她不喜欢此人穿着与薛翊相似的衣服。
谢慎之将勺子递至她唇边,笑道:“不好看吗?我见你似乎很喜欢这个颜色。”
沈醉抿了抿唇,冷道:“东施效颦。”
谢慎之闻言,忽然笑了起来。
\"是啊,东施效颦。\"
沈醉皱眉。
但是她却没有心思与他讨论这个话题。
谢慎之道:“你近来身子不太好,还是要好好喝药才是,别跟我置气了。”
她忧思过重,成日闷闷的,身体确实越来越差,已经到了不得不喝药调养的的地步。
两个人都不说话,静谧得连彼此呼吸的声音都听得清楚。
谢慎之此人如同冷血的毒蛇一般,叫人总是觉得毛骨悚然,即便笑着也是渗人得很。
她不明白为何这样一个人能做男主,杀了女主全家,害死那么多人,也能有个美好结局吗?
……
当初那个游侠若是谢慎之的父亲,那便是沈、薛、常三家先害人夺取秘籍,虽说他为父报仇情有可原,但是身为沈家女,二人血海深仇,岂可不顾。
他也是疯子,敢留这么多仇人血脉活着,也只有真的疯, 才敢以此为自己的生活增添乐趣。
可惜,若非要等那最后一点好感,自己真是想除之后快。
谢慎之道:“这么喜欢薛行光?可是应念,他太弱了,只有我,我能救你……也能护着你。”
沈醉冷道:“护着我?截下我的信,灭我沈家满门吗?”
谢慎之笑道:“应念,你总是这么不留情面。”
叫他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