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屋子内燃着檀香,隐约还有股药味,沈醉见到眼前花白头发的老者,恭敬见礼道:“见过前辈。”
老者倒了杯茶,道:“坐,你师父是我故友,叫我宋叔就行。”
沈醉看着面前的三个茶杯,掩盖住眼眸中的异色在老者对面坐下。
沈醉将师父交给她的信交到老者手里,道:\"宋叔,这是师父托我转交给您的。\"
老者接过信笺,打开看了看,笑道:“阮兆仪那小子,竟然收了个这么俊俏的女弟子,能坐上捕快之首的位置,真是青年才俊啊。”
沈醉谦卑道:“宋叔过奖。”
宋怀看完信,像是不着急回信似的道:“你师父这些年如何?”
香云氤氲,在空中留下痕迹,门外大雨滂沱,房间里弥漫着淡雅的檀木气息。
沈醉道:“师父他头痛的老毛病一直不见好,其它一切都好。”
宋怀余光看向沈醉身后的山水屏风,道:“我这有个药方,你带回去给你师父。”
他将方才写好的回信放在一边晾干墨迹,提笔写着药方。
宋怀道:“你师母呢?阮若钦那小子怎么样?”
沈醉道:“师母一切都好,若钦哥他如今正在备考,准备参加明年科举。”
宋怀道:“都好就行,也有十年没见了,这次来金陵是特意来的?见你穿着飞鱼服,是有公务在身吗?”
沈醉道:“去江城查案。”
她浅酌一口茶,茶香四溢,她将案情一一道来。
“江城一起连环杀人案闹的人心惶惶,迟迟未能结案,京中特派六扇门查案。”
宋怀道:“你的想法呢?”
沈醉继承了原身的记忆,脑海里零碎的线索隐约能拼出一些头绪。
“我怀疑是净天教或哪个修炼邪术的僧道。”
沈醉道:“挖心剖肺,死者皆为少女,并无侵害痕迹,不是见杀也非仇杀,除了如此,后生想不到旁的。”
宋怀笑道:“思维敏锐,不愧是阮兆仪的徒弟。”
宋怀将药方与回信封入信封,沈醉道:“宋叔还有客人,后生不打扰了,告辞。”
宋怀知瞒不过她,于是点了点头,门外大雨倾盆,刚打开门,一阵狂风吹来,吹散了满室檀木的香气。
门边放着一把梅花油纸伞,宋怀看见屏风后的男人点了点头,于是道:“拿把伞走吧。”
沈醉拿起伞,道了声谢,回头走进雨幕。
苏阑舟推着轮椅从屏风后出来,屋内似乎还有刚才那人的气息,他看向宋怀,道:“宋老先生,方才一切都已说尽,请先生赐药。”
宋怀面色冷淡了许多,道:“世子,你这身体老朽不敢谈‘赐药’啊。”
夏雨停歇,天空又恢复晴朗的颜色,林海翻涌,燕雀从树丛间掠过,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
江城城郊。
沈醉身后跟着几十个衙役,衙役们都穿着官服,一副严肃正气的模样。
最后一个遇害者尸身发现的农家小院内,沈醉和两个同事正在查看现场。
受害女子今年方满十七,事发当日,这家农户男子在田地里干活,农妇去往了城南道观祈福,农妇回家时看见了满地鲜血,惊呼出声,邻居闻声而来,二人进了屋就看见浑身是血,胸口血肉模糊的女儿林雁。
沈醉站在院子门口,对知府的话表示疑惑道:“你说她疯了?”
院子的篱墙上贴着黄符,不知是这家人本就有信仰还是事发后因恐惧才贴了这么多符箓。
风吹过符箓,发出哗啦声响。
知府道:“大夫说是受了刺激 便——疯了。”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林雁的母亲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大喊着要撕掉墙上的符箓。
然后痴痴笑着。
“雁儿——雁儿嘿嘿——”
农妇冲上前抓住沈醉的肩膀,看着她的脸道:“雁儿——”
一旁的李有才忙上前制止,然后道:\"大娘,您别激动!\"
孙明启探查完现场,凑到沈醉身边道:“篱笆无破损,大门只能从内打开,时间已久,下过几场雨,其他线索已经看不出来。”
沈醉点了点头,衙役已经将疯疯癫癫的农妇带了下去,她目光落在篱门上的八卦镜,昏黄镜中倒映出自己的面容。
她忽而想起县衙内的尸体,每一个都如她一样,眉心有着一颗痣。
不同的是,她眉心的是一颗红艳的朱砂痣。
她冥冥之中感到一丝不安。
因为是夏日,即便保存的再好,最早的尸体也已经过了三四个月,早就已经腐臭,之前见到没什么,骤然想起来,竟然觉得鼻尖仍有气味。
她觉得有些反胃。
沈醉道:“今日到这里,所有线索本官要重新整理。”
她吩咐完衙役与知府,与李有才和孙明启一同离开。
孙明启道:“醉姐,您是否有什么顾虑?\"
沈醉抬头望天,天气已然阴沉沉的,看不到半分阳光,只有乌压压的云层。
\"我不知道。\"沈醉摇了摇头。
李有才道:“醉姐,晚膳用什么?”
沈醉摇了摇头,道:“我没胃口。”
沈醉道:“今日篱笆上的符箓你可还记得?能否绘制一张?”
孙明启做事最是仔细,而且记忆力极好,有过目不忘之能。
孙明启道:“可以,醉姐何时需要?”
沈醉道:\"越快越好。\"
“好,那我现在就画一张。\"
孙明启随身带着纸与笔,在纸上绘出纹路,然后交到沈醉手中。
沈醉接过符箓纹样,道:“李有才,你去看着知府,注意和他接触之人,孙明启你去打听这些少女及其家人朋友有没有宗教信仰,一定要隐藏好身份。”
李有才身手矫健,孙明启心思细腻,他俩办事她还是很放心的。
至于知府,她不觉得有问题,但是他身边的人却未必。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