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能听到这个声音。
无论是正在参加战斗的人,还是被迫脱离了战斗的人,都能清楚地听到那感情失控的话语。
『……从小就失去了应有的智慧和天赋,被人当做垃圾一样践踏侮辱……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必须要被人如此残忍的对待,接受这样令人作呕的命运?』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亚伦斯·莫蒂是个无能的废物——在过去的二十年间,他一直背负着如此的恶名。
没有人为他做过任何事,也没有人用正眼看过他一次……对于其他人来说,他就只是个早就该被人处理掉的垃圾而已。
『所以我来了……为了实现他那渺小的愿望,为了让他在残酷的命运中获得一次他人的赞许。』
而那扮演着亚伦斯·莫蒂的人,用尽了全力才勉强登上了巨大的舞台,让那渺小的名字重新被人所知。
他放弃了自己的名字,放弃了自己的愿望,将一切都投入到了这个不属于自己的角色之中。
他只是想要实现那个微不足道的愿望……也想要证明自己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
『但他得到的结局是什么呢?呵呵呵……一条疯狗毁了本该由他谢幕的舞台,杀死了所有的观众,甚至还要让已经死去的他再一次迎来终结!』
——那是近乎狂乱的愤怒。
未能迎来剧终的角色,与未能完成谢幕的演员。
渺小的心愿再一次被无情践踏侮辱的两人,终于燃起了真正的怒火。
『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的话,那么我只能恭喜你……他已经点燃了自己的最后一点残渣,很快就要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舞台已然崩塌,剧目也已终结,无用的角色只能黯然离场。
但未能完成演出的演员,却不打算接受这样的结局。
——因为他,是个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的失败者。
『但是我还在……哈哈哈哈——我不仅无法实现他的愿望,甚至连扮演他的角色都做不到!』
悲伤、自责、愤怒、癫狂……失控的演员还不愿意就此退场。
就算自己将会彻底失去一切,他也要让这些肆意践踏他人心愿的家伙付出代价。
『所以我要替他复仇……我要把你们所有人一个一个地折磨到咽下最后一口气,让你们这些下贱的野狗也体会一下被人践踏侮辱的感觉!』
在那近乎哭号的怒吼声中,大地的脉络开始沉重的搏动。
那从星球内部释放出来的巨大热量,不断地向着天空之上汇聚……向着它们本该庇佑祝福的灵魂流去。
而那仿佛重新获得了生命的巨大白翼,也在这力量的抚慰下开始了再生。
【外部结构,修复完毕。】
【武器单元,重新上线。】
【推进系统,全速运转。】
热量在意志的驱使下化为了虚构的物质,填补了白鸟巨大身躯上的损伤与缺失。
但那宛如曙光一般的洁白,却也在那灼热的激流中染上了焚炙的焦黑的如血的赤红。
那,已经不是再是象征希望的晨星了。
『……这是谢幕前的加演,失败者的复仇。』
……
“不行,出不去……就算勉强在墙上打开一个缺口,也会立刻愈合!”
被困在甲板上的船员们,此时的状态却相当的安稳。
无论是热量还是冲击都没有传到这里,就算是有近千人在这里同时呼吸,也不见有任何人感到不适。
这里的环境似乎是被刻意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甚至还有干净的空气和水源正在循环……但却没有人能够离开这里。
【主发射架重新上线,确认“暴风”“雷云”构造完成,开始装填。】
而除了被困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情绪十分低落的众人之外,还有不断在区域内回响的冰冷的合成广播。
【火炮弹药组补充完成,切换至自动循环模式。】
在第一轮攻击中被摧毁的武器单元一个接一个恢复了运作——那些东西本来已经被破坏到必须完全更换整个组件才行,但现在却在没有任何人操作的情况下完成了自我修复。
……这种事完全违背了人类熟知的法则。
【轨道炮组充能完毕,长距离射流模式测距完成。】
“一边控制着整艘船的所有系统,一边还为我们创造了一个绝对安全的空间……船长大人确实比我们想的还要强啊。”
此时的绛月已经完全放弃了再做些什么的想法,怀抱着亚露安稳地靠在了克丽雅身边。
远处的褐狼与白羊仍在尝试打开一条通道,而樱发的女仆则是毫无神智地同步播报着广播的内容。
另一边,存在感十分微弱的黑发女剑客正在安静地打坐冥想,似乎早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无力。
“我们自顾自地把夫君认定成弱者,把他当成是必须被严密保护的人……但他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我们的力量。”
“对了殿下,我姑且先问您一句……您喜欢的是亚伦斯·莫蒂这个人吗?”
“当然了……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贤者一如既往的笑容中似乎有什么难以捉摸的深意,但克丽雅此时并没有心情去思考其中的含义。
【防御系统上线,开始向船体外散布灵力粒子,展开高密度粒子护盾。】
残酷的战斗即将开始,但原本无比强大的她们却根本没有插手的资格。
“没什么,我只是到了现在,才稍微搞懂了一点点自己的想法啊。”
——这似乎是一种哀叹,但或许也是一种感悟。
无法参与战斗的她们,被愤怒的灵魂保护的她们,根本还没能真正登上舞台的她们……此时终于有了一个重新审视自己的机会。
但,现在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意识到这个问题。
【全系统调谐完成,飞行甲板展开,准许投射舰载机与飞行装置。】
“蝠……不,亚露小姐,能让我们看看外面的情况吗?”
“可以,不过,外面很热。”
被膨胀的情感支配的人是无法理智思考的——或许只有亲眼见证了真实之后,人类才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谬。
『泛用型空中母舰“曙光白鸟”进入战斗状态。』
『锁定空域内所有敌对目标,准许使用所有武装。』
『改变交战准则为——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