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府的城中心,叫菜市口。这里是每到赶集的时候,最热闹的地方。
太平军和清军通过几番争夺,才稳固地把这座安徽城池牢牢地抓在手上。
街角有个打把式卖艺的江湖人,叫萧龙。二十岁出头,自幼跟随名师,练得一身武艺。本来是山东人,因为家乡遭遇了瘟疫,死得就剩下自己和一个妹妹萧凤。
两人一路逃难,来到安徽,在六安街头混口饭吃。
这天,萧龙正在表演回马枪绝技,萧凤则挨个在围观的人群中讨赏钱。
一个二十多岁的纨绔子弟,身着锦衣,腰佩珠玉。手上托着鸟笼,后面跟着七八个看上去不太正经的狐朋狗友。见萧凤走到面前,用一只手拽住她,动手动脚。
萧凤情急之下,避让道:“这位爷请自重,小民们是逃难来的,给个方便。”
那人把鸟笼交给身边的同伙,然后叉着腰说:“方便?在六安的地面上,服从你大爷的命令,才最方便。”
萧龙一旁见到,放下手中长枪,上前抱拳说道:“这位公子爷,我妹妹礼数不周,小人赔个不是,钱不敢要,就当给您乐呵一下。”
那人旁边有人答腔:“乐呵?胡公子看中的姑娘,不给面子怎么乐呵?”
萧凤有些怒气上来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调戏民女。何况这是太平军的地盘。”
那个叫胡公子的,见萧凤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别有一种风情。更加地垂涎对方的美貌,厚颜无耻地说:“小姑娘还真带劲。本公子喜欢。太平军怎么了?家父是燕王秦日纲的红人。没有我们家,你们这些平头百姓,早给清军砍头了。”
萧龙见不是说理的地方,拉着妹妹要走。
胡公子一见喊道:“别走,把姑娘留下,要多少钱,大爷给。”说完,指挥手下上来就抢人。
周围行人和看客,见动起手来,纷纷躲避。
远处有几个太平军,看到是胡公子,便无动于衷地绕过去走掉了。
萧龙和萧凤兄妹俩,人地生疏,周围没有帮手。只得操起武器来拼命抵抗。
胡公子众人把对方围在当中,另一个人则去叫来了更多同伙,约有二十多人,一起围殴那兄妹俩。
萧龙仗着武艺高强,把妹妹护在身后。一条长枪神出鬼没,却只能当棍使。因为他害怕真用枪头把人扎死了,自己承担不起责任。所以边打,拉着妹妹边跑,自己那些卖艺的家伙什统统不要了。
胡公子见众人群战两人,还抓不住那姑娘。恼羞成怒,掏出一把火枪来,对着正在酣战的萧龙就是一枪。
萧龙根本没料到,对方在人群中陡然开枪暗算。胸口中了一枪,流出血来,当场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萧凤抱着哥哥哭喊着:“哥哥!”说着,拾起萧龙的长枪,要和对方拼命。
一个女孩,功夫再好,哪能打得过二十多个训练有素的男人。很快,没几下,胡公子单刀闯入对方的枪影中,直接把刀架在萧凤的脖子上。
其他人上前找了根绳子,把萧凤捆住。
胡公子摸了一把萧凤的粉嫩的脸颊,再看看地上倒在血泊中的萧龙,哼了一声,说道:“跟我斗?带走。”说完,押着萧凤扬长而去,留下了在大街上受伤倒地的萧龙。
萧龙捂着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歹人抢走。不由悲愤难忍,晕倒在街头。
周围行人看见摇头。
附近买肉的外地客人问摊贩老板:“太平军不是为穷人打天下吗?怎么还有这种欺男霸女的事?”
肉摊主冷笑一声:“打天下是一回事,坐天下是一回事。现在他们这帮人,掌握了权力,就不是以前的太平军了。”
客人问:“没人告上去?”
摊主耸耸肩:“这个恶少,仗着他有个权势滔天的爹,胡作非为,六安的太平军总制早被他家收买了。”
客人无语,摇摇头离开了。
就在此时,远处征尘滚滚,几匹马飞快地经过。
为首一人,身着太平军高级将领才有的明黄色战袍,头扎红巾,腰悬佩刀。
见路边躺着一人,在血泊之中,不知是死是活。
他吩咐后面马上跟着的一位打扮奇特的道人:“卢道长,看看怎么回事?这人死了吗?”
卢道长下马上前,用手指探了探萧龙的鼻息,扭头说道:“还活着。”
那将领正是陆弘举,他皱着眉说道:“怎么这里竟然没人管。再春,你到附近找个门板,和卢道长把他抬到附近,看有没有医馆。”
李再春下马,正好看到卖肉的长案板,商量后,铺上草垫,把萧龙抬到了另一条街上的医馆。
经过及时救治,萧龙苏醒过来。
见是一位太平军青年将领救了他,忙抓住对方的手:“将军,行行好,救救我妹妹。”说着说着,把兄妹俩的遭遇告诉了对方。
陆弘举听罢,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喊道:“这里交给卢道长,周进,李再春跟我走。”说完,骑着马直奔六安府太平军总制衙门。
此时已近黄昏,总制衙门早已关门。除了门口站着的守卫,没有人管事。
陆弘举下了马,直接走到衙门口一面大鼓前,手握鼓槌,用力敲打。
阵阵激昂的鼓声,向四面八方传去。
门口守卫的士兵,紧张得要上前拦阻。李再春把东王的令牌出示了出来,吓得对方赶紧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当地驻守的太平军总制亲自小跑着上来迎接。
那总制哈着要道歉:“陆丞相大名,下官早就如雷贯耳,迎接来迟,恕罪。”
陆弘举也不多废话,问他:“这里有什么姓胡的大户人家,抢了人家姑娘,在哪里?”
总制一听,心里明白,嘴上说道:“胡是大姓,这里有钱的姓胡的,好多家。不知陆相是要找哪家?”
陆弘举听出对方这是在打哈哈,一把揪住对方衣领问:“自称是燕王秦日纲红人的是哪家?”说着,直接抽出刀来。
总制心想,看来那姓胡的,真把这位从天京来的爷惹毛了。这位是东王眼前的红人,比燕王威风,更得罪不起,实说了吧。
他用颤抖的语气回答:“那,那定然就是胡元炜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