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哥哥今天过生日,你要跟人家说生日快乐,然后把礼物给人家哦。”
“好。”白面团子一样的小狼崽乖乖地应声,两手抱着快有他半个人高的礼盒,倒腾着两条短腿走在爸爸妈妈中间,“今天叔叔他们不跟我们一起吗?”
“去白叔叔家不用带人。”高个儿男人俯身将小狼崽抱起来,空出的一只手牵住了旁边笑盈盈的妻子,“在骑士堡里有事找爸爸妈妈,找不到就找白叔叔,知道了?”
“嗯嗯。”小狼崽点点头,婴儿肥还没消下去的小脸像布丁一样抖了抖。男人实在没忍住,凑上去贴着小狼崽的脸蹭了蹭,逗的小狼崽一直往后仰,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那也可以找小白哥哥吗?小白哥哥上次说教我玩棋。”
“当然可以。”男人把小狼崽往上颠了两下,让他在胳膊上坐的更稳,“和小白哥哥玩儿就不准耍赖咯。”
“我才不耍赖。”
……
“小榆,叔叔他们带你一起去找白叔叔。”男人把握着枪的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揉了揉小狼崽的脑袋,把立的高高的毛耳朵压成了飞机耳,“爸爸妈妈很快就过去,你先去找小白哥哥,嗯?”
早已做好准备的两个手下立在边上,接到男人眼神示意,其中一个手下立马抱起小狼崽,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小狼崽露出半张小脸,看着爸爸仓促地和他挥手,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最后闪过的尾巴上沾着红色的血迹。
他听得出来外面响的是枪声。
爸爸说过有事就去找白叔叔。小狼崽趴在抱着他的叔叔肩膀上认真地想。
而且叔叔们第一次在他面前跑的这么快,这事儿肯定很重要。
小狼崽有些害怕地抓紧了叔叔的衣服。叔叔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紧张,粗糙的大手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事小少爷,很快就到了。”
“叔叔。”小狼崽不顾男人不断把他脑袋往下压的手,奋力向上拱了一点。男人赶紧低声哄道:
“小少爷乖,不要把头探出去了。”
“我刚刚看见,后面有人。”
“那是一起送小少爷的。”
“不是。”小狼崽眼睛睁的圆圆的,看上去很认真,“拐角那里有影子,我看见了。爸爸之前跟我玩捉迷藏的时候教我的。”
两个手下互相对视一眼,额上冷汗登时下来了。待跑到暗道口,空手的那个二话不说背过身守在入口前,等小狼崽他们进去以后,他重新把暗道关上,警惕地待在了入口处。
“他不跟我们一起吗?”小狼崽听着只剩下一人的脚步声,抬脸问道。手下跑的大汗淋漓,呼吸也粗重了不少。但抱着他的手是稳的,将他护在怀里护的很严实。
“他会和时先生一起赶上来的。”
小狼崽点点头,还想再问什么,但想了想后又闭上了嘴。
现在好像不是说话的时候。小狼崽想。
没关系,一会儿问爸爸妈妈吧。
在略显昏暗的暗道里跑了好一会儿,小狼崽在心里一个接一个地数数,数到最后犯困睡过去之前,他们终于跑到了尽头。
小狼崽好奇地转眼珠想知道自己到了哪,却被入眼第一幕吓得愣了神,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多人,有的人还在抽搐,有些人已经不动了,刺目的红张牙舞爪,像是要占领全世界。小狼崽发着抖左右看了看,恐惧的情绪里又多了几分困惑。
这里不是客厅吗?
为什么跑了那么久就来了这里,明明一开始直接跟着爸爸一起,出门走几步就能到了,为什么要跑那么远?
两种情绪几乎将小狼崽撕成两半。一方面他记得爸爸说不论什么时候都要镇定,另一方面实在的惊惧又让他不受控制地开始抽噎。
最终恐惧彻底压倒了镇定,小狼崽偏着嘴将头埋进叔叔的怀里,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没等他说出害怕两个字,他便听见头顶上传来声音,熟悉的语音语调说出了他听不懂的话:
“都解决了吗?先生呢?”
叔叔平常只会管爸爸叫先生。小狼崽终于找到靠山一般哭出了声,毫不犹豫地从男人怀里钻出来,伸手就要边上的人抱。可还没等他抱上,他忽地看清边上是个不认识的人。
小狼崽紧急收回了自己的胳膊,重新往叔叔怀里缩。可那人非要伸手抱他,叔叔也一直把他往外送。小狼崽莫名地心慌,扑腾着胳膊腿儿不愿意被那人接过去。那人被他不安分的手打了几下,恼怒般地重重啧了一声。
随后小狼崽就被人掐住了脖子,掰过脸,右脸上狠狠挨了一耳光。
惊雷般的一声响,小狼崽耳朵里嗡鸣阵阵,几乎听不见外界声音了。
接下来不论他如何反抗,如何声嘶力竭的痛哭,那人都不理会,强行把他从叔叔怀里拽了出来。叔叔自始至终没帮过他,即便小狼崽一直在唤他,他也是静立着无动于衷。
扇耳光的人板着张臭脸将小狼崽摔去地上,又随意从旁边的餐桌上摸了条餐巾下来反绑了他的双手。小狼崽已经分辨不出痛感究竟来自哪里,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只顾得上放声大哭。
没引来任何的同情与安慰,他被摁着脑袋跪在地上,踩在脑袋上的那只脚很重,用力到他感觉头下一秒就会被踩碎掉。
还有地面上蜿蜒漫开的血液。仅能睁开两条缝的眼睛用尽全力只能看到满地的碎肉和尸体。血腥味厚重的几乎凝成了实质将他层层包裹,小狼崽抑制不住地呕吐,可是胃里没有东西,崩腾涌出的只有满嘴的酸水。
和滴落的眼泪一起汇集在地板上,难闻的味道再次叠加,恶性循环令小狼崽更加崩溃。
对于年幼的他而言,那场景与感受成了往后困住他好多个日夜的梦魇。
他狼狈不堪地被踩在地面上不知多久,等到他眼睛已经没法儿睁开,喉咙已经发不出声时,稍稍恢复的听觉把他所剩无几的精力拉到了一阵皮鞋落地的声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