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左帆瞥着那只好眼睛去看时榆噼噼啪啪地操作手机。等值班的白大褂帮他把伤处理完了以后,他侧了侧身,凑到时榆边上,“在找翟野吗?”
“对。”时榆点点头,也没避着他。反正私人频道不是轻易能联上的,随便看看没什么关系,“颜教授说准备带我们出去,我提前跟他说一声。”
左帆点点头,默了数秒又问:“翟野的私人频道密码,平常会给你们吗?”
“不会啊,我们也有自己的,不用他的频道。而且这东西也不能乱给。”时榆把消息发出去,抬眼看着左帆,想了想道,“你联系他的时候出问题了?”
“不算问题吧,可能我自己多心了。”左帆没回避时榆的目光。他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嗓音沉沉,听不出多少情绪,“我跟他太久没见了吧。”
——
“那我们走了。”时榆领着一群戴好了耳机眼罩的人,立在药厂门口对着颜慎道,“你真不回去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偷摸瞥高行。高行此时正调试着耳朵上的耳机和棉塞,没往他们这边看。
高行不是翟野的人,为了防止进出记住路线,防护措施什么的一定得做好。
“我回啊。”颜慎也瞥了眼他哥,无奈道,“再过段时间,等我把尾收完我们这片儿基本就都散了。”
“行,辛苦了,那祝你工作顺利。”时榆手不方便,原本想往他肩上拍两下,但是因为伤口痛得很,也就作罢了,“你这落后现代社会的老古董了,回去可以来找我领你玩儿。”
“你活着再说吧,每天作。”颜慎抬眼看了看天,“赶紧,要下雨了。伤口别碰水,回去好好养着。”
“知道了颜教授。”时榆弯了弯眼睛,温声和他道别,“再见咯。”
颜慎点点头,目光又在高行那儿停了片刻,随后转身走了。高行没抬头看他,只是在他刚迈步子时淡声道:“早点回家。”
“……知道了。”
时榆识趣地溜了,不打扰这哥俩讲话。他想去和左帆道个别,但是左帆没能赶来——他去分配善后的巡逻队了。刚接手药厂这个摊子事儿太多,他忙不过来。时榆也理解,便提前托了颜慎给他带一句再见。
天色阴沉,确实是要下雨的迹象。但是防护措施也不能疏忽。等到所有人的隔离都检查完,天已经黑压压的像要压到这地面上来了。
“没事。”最开始带时榆一行人进来的那个领队抬头看了看天,“脚程快一点,要不了多久就能出林子了。”
“就怕是快不了。”时榆看着被一个巡逻队员背着的白辞易,“……半路他要是颠死了就把他扔了,就不担心速度了。”
领队愣了愣,随即乐出了声。他点头应下,再次清点了一遍人,确认一切正常后领着人出发了。时榆走在队伍中央,和高行走在一起。他们采用的一领一的方式走,一个巡逻队的领一个人。高行和时榆的安全最重要,便被最严密地保护起来。
按原本的安排,时榆其实也应该像白辞易一样被人背着走。毕竟他身上的伤也不轻,走的时间长了肯定体力不支。但时榆坚定地拒绝了,表示自己被人背着走一路不如找根绳儿吊死在雨林不出去了。
本来他就不爱搭着队友,受了伤也习惯自己顶着。上一次好不容易相信个白辞易,结果被骗的脸都丢尽了。气的他简直要两腿一蹬驾鹤西去。
说他矫情也好,好赖不分也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好,反正他是不愿意再让人背着他走了。
至于白辞易,他位于时榆前方一点的位置。这是时榆要求的——他必须保证白辞易在他的视线范围以内,以防突然发生意外,弄出什么不得了的乱子。
他可是被这只死狐狸骗了太多遍了,骗的他不谨慎一点都不行。
时榆木着脸看着前方白辞易的背影。雨林的路不好走,背他的人穿着防弹衣还背了装备,看着就硌人。白辞易估摸着是睡得不舒服,时不时动一下身子,细微地调整一下姿势。时榆不用去前面看就知道这人这会儿眉头肯定是皱着的,一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样儿。
出发前领队提议过要不给白辞易配个担架,虽然有点麻烦,但是对白辞易身上的伤友好一点。白辞易还没来得及表态呢,时榆先就出声把这点子否了,表示白辞易作为一个低等寄人篱下的不知名生物不配这种待遇。
白辞易哪敢反驳,除了附和以外说不出一句多的话。
时榆和白辞易都清楚,眼下的和平只是暂时的。只要该解决的事儿都解决完了,他们俩就是你死我活的仇敌,见面就得开打,话根本说不到一起去。
反正时榆肯定是不愿意和白辞易好好相处。
许是因为背后的目光快要化成实质,盯了他一路快把他背烧穿了。白辞易稍稍直起点身子,哼哼似的嘶哑出声:“……靠。”
时榆见他有了幅度较大的动作,一点儿没犹豫,三两步跨上去,几乎快贴到白辞易身上。白辞易看不见也听不见,但是隐约察觉身边应该有人来,便弯了弯唇角,用气音道:“时榆?”
时榆应了。虽然检查过了很多次,但他还是怕白辞易是装的,于是又出声多问了一句:“找你爹什么事儿。”
这会白辞易没出声,只是维持着原样儿没动静。时榆死盯着他被遮盖了三层的眸子,重复道:“白辞易,你要干……”
“我有点疼。”白辞易低低的声音混着时榆的声音响起,轻的几乎有些听不见。时榆愣了一瞬,听着白辞易沉沉缓缓地继续道,“颠的慌,你背我走行不行。”
“……有病。”时榆走到白辞易脸对着的方向,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我也疼着呢,你怎么不背我。”
白辞易正对着他,垂低的耳朵几乎贴在脑袋上。露出来的半张脸苍白,衬着渗了点红的纱布,显得有点可怜。
有点招人疼。
但是时榆铁石心肠。他没管白辞易这会儿疼不疼,只观察着他面上的表情,判断这人到底是装的还是真听不见。他拧着眉,越观察越不自觉地往白辞易那儿贴近。距离只有小半个胳膊时,白辞易忽地闷闷地笑了一声,轻声道:
“时榆,呼吸声吵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