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字母三个字符九个数字,时榆和白辞易记自己身份证号码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过。左帆很体贴地把动作放的很慢,输最后一个字符的时候还特地提醒了一句边上两个碎碎念的人。
两人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左帆的手,像两只盯着逗猫棒的猫。左帆轻笑一声,输上最后一位密码。
眼球表面的格纹蓝光闪了闪,光芒比一开始亮了不少,整片格纹像水波一样流动。流了一会儿,它在两人满心期待里,很负众望地变成了黄色格纹。
然后就没反应了。
时榆和白辞易一人头上长出一个问号,异口同声地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左帆装模装样地皱皱眉头,手指在桌上轻叩了几下,沉声道:“密码应该没错……我输的是……”
他话说一半就被打断了,边上站着的两人像来办公室给老师背课文的学生,一字不差,连顺序也没错地把他刚刚输的那一串密码背了出来。
“记性真好。”左帆笑的很慈祥,“怪了,那我再试试另一个。”
“你们俩很多密码吗。”时榆克制住自己作为单身贵族冷哼的冲动,“是不是你的生日?他的生日?你们俩结婚纪念日?”
“左哥才没结婚。”白辞易嘟囔道。
时榆那一声冷哼终究还是哼了出来,还附带了一个小小的白眼。
他算是服了左帆这个忠实迷弟了。而且看这架势,可能还不只是迷弟,说不定是男友粉。
时榆没想到,因为这个白眼,他错过了左帆一瞬间极小幅度蜷起又恢复原样的手。
白辞易这句话听着没毛病——就像是在为自己大哥辩解的小弟。而且他人设也没塌,他的确不太待见万玖。
但是这话听在左帆耳朵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他确实没和万玖结婚。倒不是没人提起这事儿。提了,也应了,但是因为两人压根都抽不出身,所以这事儿就一直这么拖着了。
左帆是觉得没什么所谓。没结是这么过,结了也是这么过,反正一直都在雨林这块待着,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出什么意外。
但是万玖有点所谓,对这事儿耿耿于怀,执念特别深。
他不止一次黏在左帆身边哼唧,委屈巴巴的,有点软磨硬泡的样子。
我们就跑一上午,或者一下午,一个小时也行啊,一个小时不在药厂又不会被炸掉。
有人催你婚吗?左帆觉得好笑,问他,你这么急干什么。
结婚了多好啊,结了婚咱俩不就能待在一个本儿上了么……
待本儿上有什么用啊小万队长,现在人不是在一块儿吗?人在一块儿就行了。
哪儿待一块了,咱俩也不经常见面啊。那你回药厂待着,队长我不当了,你回来继续领着我。
别犯浑,领好你的队,我已经退休了。
左帆清楚,其实自己是个图安稳的人。他可以再去领另外一个队,翟野肯定会分人给他。但是他不想。
就这么安安稳稳待在雨林里,能和爱人见面,不用每天腥风血雨勾心斗角,身上的任务也轻松,这种日子他过得挺满意的。
但他没想过,万玖会不甘心拘泥在这小小一片天地。
想到这,左帆的眨巴眨巴眼睛,睫毛蹭上蒙眼的布条,有些痒,像是有人在上面落下细细密密的吻,也像是用指尖轻轻蹭着他的眼睫。
够了。
“那麻烦你们俩再记一次吧。”左帆从记忆里抽身,手指又落在键盘上,“最强大脑。”
白辞易心里默念着左帆输入的密码,心下无端端生出几分危机感。
第二次密码输完,眼球变成了橘色,还是没打开。
左帆动作不停,马上开始了第三次密码:“行了,最后一次,肯定是这个。”
时榆眉头紧蹙,脑子裂成两半,一半记着第三个密码,一半又开始自由发散。
感觉左帆没想起来……但是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左帆手落的很肯定也很稳,但他越是这副模样,时榆和白辞易心里越是不安。
又是一个密码摁下时,时榆一把抓住左帆的手,用了力气,掌心握的生疼,不让左帆再继续动作:“行了,记不起来就别开了,不急这一会儿。”
“怎么不急呢。”左帆弯着唇角对他笑,抬起另一只手,看也没看键盘,直接飞速摁了两下离他最近的空格键,“这么重要的东西。”
眼球滴滴响了两声,转眼间格纹变成红色,整颗眼球发着血红色的光,看上去有些骇人。白辞易拼了命压住自己扼住左帆脖子的欲望,只能咬着牙做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左哥!这个……”
他一嗓子没嚎完,眼球的光忽然黯下去。红光闪烁了十来下,转成了绿色。
这次换左帆表情崩坏了。
怎么会?!左帆几乎有些惊慌失措地挣开时榆的手,去抓桌子上的眼球。时榆被他吓了一跳,见他的动作,赶紧拽住他两只手,奋力把他往沙发上压,不让他去碰那颗眼球。
“时榆你疯了!?放开我!”左帆气急,对时榆吼道,“把眼球拿过来!”
“妈的,跟你们这些人玩这么久,我早疯了。”时榆手忙脚乱,手上得拦左帆,脚上还得顾着去踹白辞易,不让他们俩任何一个摸到眼球,“蒙吧,谁能有你们会蒙。现在事情没跟我说清楚前你们俩我谁都不信!”
乒乒乓乓一通混战,你一拳我一脚的,把桌子撞得哐哐响。眼球在桌面上左滚右滚,滚着滚着瞳孔就对向了他们。
战事陷入僵局:时榆正半个人压在左帆身上,手压着左帆不让他起来,白辞易则被他卡在两腿间;左帆一手拎着时榆后领努力把人往边上拽,另一手勾着白辞易的脖颈不让白辞易往桌子那边挪;白辞易腰被时榆的腿缠住了,脖颈被勒的有点窒息。他姿势不太好,只能用手肘顶着时榆侧腰,顺道反手握住了左帆的手腕。
三人都只顾默默使劲儿,没人说话。僵持间,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引起三人的注意。
他们同时扭头看向桌面上的眼睛。这三人没一个是近视的,眼睛顶呱呱的好。所以三人都清晰地看到,眼球最中间,瞳孔中心的位置,有一小块液体一样的橘色从里渗出来,缓缓显露聚在眼球表面,最后聚成了一个小巧的……
狐狸。
狐狸?
白辞易心里莫名的不安这时达到了顶峰。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疯了一般地踢腿甩手。时榆和左帆两个人都没能制住他,生生让他挣开了。
刚好在他挣开的那一瞬,眼球滋滋啦啦地细细响了几声。随后像是电话接通了一样,眼球“嘟”了一声,里面传出了一个清清亮亮,带着笑的声音:“连上了。”
听见这声音,白辞易如遇猛兽蛇蝎,耳朵尾巴毛全炸开了。他一点没耽搁,直接伸手去拽左帆压在身下,露出半边的抱枕。但左帆压的太紧,白辞易抽了一下没抽出来,他也没犹豫,直接放弃抱枕,刷一下把自己外套脱了下来。
眼球上的小狐狸轻轻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转向白辞易那边,就被白辞易用衣服整个盖住了。白辞易胸膛起伏剧烈,眼神沉的吓人。
衣服盖住了眼球,却盖不住它的声音。三人听着那清亮声音再次响起:“来,卓屿,让你看看我见到谁了。”
砰的一声巨响,白辞易握紧拳头,猛地砸到眼球上。可惜角度有些偏,眼球没碎,被砸的呼一下从盖住它的衣服里弹出来,啪一下撞上墙,又弹到地上,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动,最后滚到电视柜前,晃晃悠悠地停住了。
“好久不见啊。”眼球里传出的声音混上了电流的杂音,卓屿的声音听上去更阴冷可怖了,“白辞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