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框被带走了,锁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解开。
——开吧,开了以后让他们慢慢猜。
—三次错误以后监视器会自动销毁。
——我知道。那不好吗,永绝后患。
敲字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过了许久才落下去。对话框的的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
一句话删删减减半天刚要发出去,对面的消息先过来了。
——行了,知道你舍不得。那两个虽然没多聪明但也没那么蠢。不会弄到自动销毁的。
——找时间把工程师带出来。放的位置给我,我让药厂的人拿。
—还是我带身上吧。卓屿的人进来了,我不放心。
——蛇呢。
—蛇死了。
——
休息室的门大开,颜慎环着胳膊倚在门边,眼睛都笑眯了:“您请啊。”
时榆垂着脑袋坐在床沿,眼观鼻鼻观心。
“怎么了?”颜慎语气凉嗖嗖的,“怎么不走啊?走不动了?我找个轿子让人来抬你呗?”
“可以吗?”时榆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然后“咣”地被一个硬物砸上脑袋,痛的他一声吼,“靠!好痛!”
“痛死你算了!”颜慎喊山歌一样地吼回去,扬手又是一颗糖丢时榆头上,“你不是能耐死了?你怕什么痛啊你,你直接把伤口全撕开得了呗!”
“干什么!又不是我乐意受伤的!你丢的什么暗器…螺蛳粉……味?”时榆捏起颜慎砸过来的两颗糖,左右转动,皱着眉头打量,“……这他妈是什么?酸菜味的棒棒糖我服了你有病啊?”
“有芥末的。”颜慎在口袋里摸出一把棒棒糖,低头看了一会后挑出一根丢向时榆,“诺。”
“谢谢颜教授。”时榆把糖都塞自己兜里,“我拿去投喂别人。”
他一边说一边缓慢地往门边挪。颜慎冷漠地看着他,搀都懒得上去搀他一把:“加油,加油,马上就能出门了。”
“不是你真当我复健啊?”时榆瞪他一眼,“我腿也没那么残废。”
“那你真棒。”颜慎又伸手摸兜。时榆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又掏出什么奇怪东西丢过来。
“你拿着吧。”颜慎递给他一个什么标签都没有的小喷瓶,“你不复健全是它的功劳。”
小喷瓶时榆认识,是颜慎之前带他去薅来的伤口粘合剂。效果确实特别好,时榆的腿伤肉眼可见的恢复的很快。
“你突然这样我有点惶恐。”时榆接过小喷瓶,奇怪地看着颜慎,“你背后骂我了?”
“没有,你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颜慎又把胳膊环上了,“你要能找到的话,你把我丢的那瓶东西找回来吧。我研究了挺久的,给人偷一管我特别不爽。”看了眼身上色彩斑斓的时榆,颜慎想了想,又道,“找不回来也没事。”
“我尽力。”时榆用健全的那只手拍了拍兜,“收了你的糖,三根当酬金够够的了。”
他尽量把动作做的潇洒,但他左半边背上一个枪眼,左胳膊上也一个枪眼,都是新鲜出炉的。他这么一动,把伤口牵扯到了,顿时痛的龇牙咧嘴。不仅没帅到,还被颜慎给嘲笑了,
“拉倒吧你,别耍帅了。”颜慎转身走出门,留给时榆一个背影,“自己注意点吧别死了。”
雨林这场雨还在下,像是到了大扫除的日子,要把那些污垢泥灰全冲干洗净。恶劣自然环境属实为难到时榆了。总之最后他到了白辞易家门口时,已经过了好半天。他走得慢,尽力躲着雨,勉强维持住了身上的干燥。
叩了两遍门门才打开。门后的人不是白辞易,是白母。见了门外的时榆,白母赶紧开门迎他进来:
“快进来坐快进来坐,不好意思阿姨刚刚在厨房呢,一开始听敲门声以为是风刮的。”白母一如既往的热情,给时榆端水拿零食,“白辞易在楼上休息呢,不知道从哪弄了一身伤回来。”
她皱着眉,满眼的心疼与害怕。时榆想着安慰她,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却见白母目光忽地落在他额间。
时榆惊了一惊,但没躲。
白母轻轻的“啊”了一声,抬起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凑上来轻触了触时榆的额头:“小榆怎么也伤着了?你们俩一起伤的吗?”
白母的手看上去很粗糙,刻满深深的皱纹,生活的苦与风霜全都埋在了里面。但触上后才发觉是柔软的,温暖的,一双妈妈的手,连茧子都透出温柔。
应该是被狐狸枪口蹭破的地方。时榆想。其实伤得不严重,只是破皮的地方有点大,和周围一圈的皮肤颜色有点差异。
“真是,怎么都受伤了。”白母低声细语,“还疼不疼?上药消毒了没有?”
“消毒了消毒了。”时榆忙道,“没什么事儿阿姨,擦破了而已。”
“那行。”白母又用拇指轻轻在他伤口边缘沿着伤描摹了一点点,然后收回了手,“你坐,我去叫白辞易下来。”
“谢谢阿姨。”时榆笑眯眯地感谢。白母也冲他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开始朝楼上走。
幸好没看见其他地方的伤口。时榆心想。不然会不会更着急。
他端起水杯喝水,眼睛随意地落在旁边的窗户上。窗户上那盆小盆栽还在,但是好像没有上次看的那么茁壮了。
错觉?时榆眯了眯眼睛。
可是小盆栽确实有点垂头丧气的。
“时榆。”楼梯上传来白辞易的声音。时榆循声望去,见白辞易站在最上的几级台阶上,探出半个身子喊他,“你上来吧?”
“行。”时榆缓慢起身,小步小步移动到楼梯那边,再慢慢地上楼。白辞易见他这副样子,才想起来这人受了大伤。白辞易连忙道:
“诶别算了!你别上来了我下去得了。”
“我上一半了。”时榆抬眼看他,“要么我上去要么咱俩打一架。”
“您请。”白辞易把窄小的楼梯口给他让出来,摆了个酒店门口迎客门童的姿势,“欢迎光临。”
他手上缠了细纱,全是组织液和血液干涸以后的痕迹。时榆看着他的手,问:“里面铺油纱没有?”
“哪有油纱给我铺。”白辞易笑道,走上前打算搀一把时榆,“只能裹一层这个。”
“会黏上啊。”时榆道,“换药的时候撕下来痛死你。”
“那我忍忍。”白辞易耸耸肩,“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他,怕碰着了。”
“拆开。”时榆拐进白辞易房间,也不客气,直接往床沿一坐,“快,别等会更拆不下来了。”
“已经黏上了还管黏的时间长短啊。”白辞易拿了瓶碘伏过来坐到他对面,把手上的纱布掀起一个角,缓缓地一圈一圈解开,解到最后一层然后就不动了。
“要帮忙吗?”时榆问。
“……帮一下吧。”白辞易指尖有点发颤,“你……算了你撕快点速战速决。”
“你别疼哭了。”时榆把碘伏倒到他掌心,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伸手去摸兜。白辞易一脸问号地看着他从兜里摸出三颗糖,挑了一颗出来剥了糖纸然后递到他嘴边,“诺。”
白辞易顿时感动的快要落泪,泪眼汪汪地看着时榆然后张嘴含住了:“谢谢你你人真……”
他话没说完人先顿住了,几秒后爆发出一阵惊天猛咳,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脸也咳得通红。精神可嘉的是糖没吐,牙咬着糖棍儿没让糖飞出去。
时榆趁他咳嗽,猛地把他手心的纱布一拽,鲜血淋漓的与皮肉脱离开来。时榆没停顿,赶紧抓起碘液冲洗伤口:“好了好了好了马上结束了。”
白辞易嘴里含着芥末糖,手心是钻心的剧痛,buff叠满以后是止不住的眼泪。
糖应该是这个味道的吗?这算不算诈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