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冲动一点试试呢。”时榆一只胳膊挂在白辞易肩膀上,被白辞易架着挪动,“你拖着我这个半残,万一碰到什么人了一秒钟我们俩就会双双上天。”
“当免费旅游了。”白辞易一手扶住时榆一手拉开门。门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零零落落的雨飘到白辞易脸上,白辞易望着满眼的绿色,像突然清醒了一般站在原地。时榆则像是早有预料,开口声音淡淡的:
“找吧。你随便指个方向,我们撞撞运气看能不能把左帆找出来。”
白辞易颓然地垂着脑袋,一言不发。时榆抬眼看了看天色,腿尝试着用力自己站稳:“你急着去找左帆之前,不如把能告诉我的都告诉我,随便是左帆还是万玖的什么事儿,以及见到我的时候你为什么知道我是来找左帆的。”
“我觉得我们不然先找找他除了照片还拿走什么。”白辞易瓮声瓮气地提议。
“你住这吗?”时榆瞥他。
“不住。”白辞易闷声回。
“那你指望能找出什么不寻常的来?一栋房子零零散散东西一大堆,换左帆自己来都不一定能看出少了什么,更别说你还不清楚他们家本来就有什么东西。”一大串说出来时榆缓了口气,几秒后再继续道,“你急你也别把脑子急没了啊。”
真是为难他一个伤员,负了伤得继续执行任务,还得一边执行任务一边给给队友做讲解员。
所以还是一个人好。时榆心想。
又等了不知道多久以后白辞易才支起了点脑袋,把时榆架着回沙发。时榆艰难地挪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坐下,然后朝白辞易眨了眨眼睛。白辞易坐在他对面,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得知道你的来历。”
“现在才想起来问。”时榆笑道,“你想知道什么来历?”
“我没你专业。”白辞易看着他,“没干过你们这行,你别绕我。”
“我不是药厂里的人,也不认识左帆。”时榆转着眼睛想了想,“我来这是因为万玖死了。”
白辞易皱了皱眉头,但是没表现出很震惊的样子。时榆见了他这样,问到:“你知道万玖死了?”
“……大概知道。”白辞易说。
“什么叫大概?”时榆追问。白辞易安静片刻,道:
“你来前两天,我来找过左哥一次。当时万玖也在。我进来之前听见他们在吵架,隐隐约约的传出来几句。”
时榆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白辞易噎了噎,声音降了几个调子:“说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什么骗什么的。吵的太凶我就没敢进去,躲远了等万玖走了以后我才进去的。”
白辞易讲话的空档,时榆想起了藏在清单里那几句话。
不愿与我。我何曾骗。
“谁的声音,你听清了吗?”时榆问他。白辞易眉头拧的更深了,他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没听出来。”白辞易说,“进去以后左哥脸特别冷。然后他就跟我说让我留意,他有件事儿得办。”
那时左帆立在壁炉边上,火光也没能把他照暖。白辞易坐在沙发上仰着脸看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左哥……我刚刚,到门边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两句,不愿意和骗什么的,然后我走远了等万玖走了我才来,没偷听。”
“没事。”左帆看向他,低低叹了口气,“小白,我要走了。”
白辞易眼睛睁大了一些,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张银灰色的卡上:“要回药厂当队长了吗?”
“不是。”左帆低笑了一下,目光也落到卡上,“哪还能当队长,万玖当的好好的呢。”
“那左哥要去哪?”白辞易问。他平常不会这么追问左帆什么,但这次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离开雨林吗?”
左帆沉默半晌,久到白辞易已经不打算听到他的答案了他才开口:“大概吧。”
“那……”
“小白。”左帆沉着嗓音道,“我之前麻烦你的那些,你还记得吗?”
白辞易心里一紧,随即点了点头。
“好。过两天你再来。如果我不在家,或者在我家看到别人,那就说明要么万玖死了,要么我死了。到时候你去把东西拿出来,然后等我。如果一周内我没来,你就把东西送……把东西埋了吧。埋的深点隐秘一点,让人永远找不到的最好。”
“左哥。”白辞易哑着嗓子,“除了这个……我还能帮到你什么吗?”
让你一定能回来找我,不是死在雨林里的哪个角落。
左帆看懂了他没说出口的话,嘴角旋起了一个笑:“这事得我自己来,卷不进别人,生死有命。”
“我能去找你吗?”白辞易咬了咬嘴唇,“一周内。”
他话里染上哀求。左帆看着他,片刻后道:“行。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说不定你可以让来我家的那个人帮你一起。”
“他一定会帮你吗?”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仇家。”
“……你们有暗号什么的吗?”
“没有。你自己感觉就行了。”左帆对他眨眨眼,“我相信你。”
沉甸甸的信任一下担在了白辞易身上,他努力挺直腰杆,不让自己被压弯。
“那万玖……呢?”白辞易模糊不清地问。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左帆嘴角连勉强的笑都挂不住了。
“生死有命。”左帆说。
那时候白辞易没看懂左帆眼里沉没着的情绪,因为他自己的脑子里也纷乱。他原以为这段记忆会深深刻在他脑海里,但再回想起时他发现,他只记得那时左帆垂低的脸上通明的火光。
“我知道左哥是暗哨。”白辞易哑声道,“也知道一些他的过往。但是他从没告诉过我药厂里面的事,也没跟我透露过他是谁的手下。”
说明他脑子还没进雨林的雨。时榆在心里说。
“他跟万玖……我没往那方面想过。”白辞易呐呐,“他说过他有爱人,我没想过会是万玖。”
“你很不喜欢万玖吗?”时榆手往旁边一搭,磕在了相框上。他把相框拨弄到自己怀里,一边端详一边继续听白辞易讲。
“……我不太喜欢。”白辞易声音几不可闻,听的时榆眉头一皱:
“他不在你跟前,我也告不了状,你大点声。”
“我不喜欢!”白辞易冷不丁照着他耳朵喊了一声,给时榆吓得把手上好不容易举起来了的相框吓掉了,在身上翻了个面。白辞易一声喊完声音恢复到正常大小,听上去有点郁闷,“我觉得他笑的特别假。对左哥也是,哄小姑娘一样。”
“你是喜欢左帆吧。”时榆抖抖耳朵,“吃大缸醋呢。”
“不是。”白辞易轻轻摇摇头,“你能明白吗?就是平时一直……罩着你的一个哥,跟山似的,突然旁边钻出来个人,把山凿了,石块捧手心里供着那感觉。”
时榆偏着脑袋想了想,道:“挺没安全感的。”
“对。”白辞易说,“就那味儿。”
“你这是得人护着的宝贝小娇娇。”时榆随意地把相框转了个角度,忽然发现不太对。
这相框底有一段缝特别大,像是人特地留出来的。时榆没理白辞易不满的嚷嚷,他用手掌根把相框捧起来送到眼前,这下看的更清晰。
就是有条特地留出来的缝。而且上厚下薄,打磨的很光滑,一看就不是手艺不好不小心弄出来的。形状很齐整,像是用来放纸片或者卡那类东西。
时榆脑子里火花带闪电地跑过几样东西。那边的白辞易半天没等到时榆损他的话,就抬头看过来。时榆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相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像一座雕塑一样,一点动静都不出。一直到白辞易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手,他才惊醒般地看着白辞易。
“怎么……”
“白辞易。”时榆抓着白辞易的手腕,认真道,“现在回家,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