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阿星,她瞪怒着双眼,眼眶红红的,泪水滑落了下来,眼前穿着红色喜服的姑娘在这一刻变得好陌生好陌生,她说的那些话,就如同一桶冷水浇在了自己的头上,她感觉浑身冰凉。
怀中的孩子因为母亲激动的情绪吓到,止不住地哇哇大哭,阿星早就没了心情去理会时淩了,她转过身,背对着时淩,一边喂奶,一边哄着孩子,还时不时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乱七八糟的泪花。
时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今天的这一趟好像在两个人吵架的一瞬间就没有了意义。
时淩最后没有参加完婚宴,她匆匆地离开了,坐上大巴车的时候,坐在她前面也急着离开的一个老妇人生气地对同伴说着:“秀英这是吃了狗屎运,儿媳妇人脉真广,居然还有人包了一万的红包。”
时淩听着,也不知道是为自己甩出去的大红包还是为阿星的态度,她攥紧了手,目光中的执着也暗了下来,晦暗无光。
她收集到的,陈冬桦顶替高考名额的证据已经足够充分,只要甩给媒体,只要有关部门能查,对于陈冬桦来说绝对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但是时淩放弃了,她明白了,自己一意孤行去做这件事,原以为是为了阿星好,但自己并没有注意阿星的感受。
自己反倒成了一个错者了。
这件事成了时淩的一个心结,回到魔都之后,她的病情就毫无征兆地开始恶化起来,她吃了更多的药,脸色越来越难看,每天不停地在医院和学校里奔波。
于此同时,学生会那边,时淩累死累活干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当个主席的,结果自己在忙完校庆之后,功劳却落在了陈冬桦的头上。
时淩当时肺都要气炸了,精神上的折磨和生理上的痛苦,她曾一度崩溃,所以当时她做了一个此生最愚蠢的决定。
越过了导员,亲自和校董对话。
那是一个很优雅知性的女性,说话也很温柔,可是这一步,时淩一开始就走错了。
在这之后,时淩遭受到了陈冬桦前所未有的霸凌,语言,肢体,她们做得很隐蔽,不会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很重的伤,可是足以让她痛苦。长发隐蔽,很多伤都在头部造成,就算受伤了也很难从外面看到伤口。
更恶劣的,是毛巾里忽然出现的刀片,是牙刷里插着的钢针,是隐形眼镜盒里的洗衣液。
时淩受不了这般小心翼翼的生活,明明她正常地活着,自己的用品都被人下了东西,她害怕了,四面八方涌来的恶意几乎要将她吞没,哪怕她们两个不在同一个宿舍,但是陈冬桦的权力已经严重干扰到了时淩在这个学校里正常的生活。
没办法,在大二下学期,时淩不得已开启了半走读的生涯,回到宿舍的时间也逐渐少了起来。
无论是陈冬桦给的恶意还是自己的身体,还是阿星的远去,时淩的状态已经无法再承受得起这般磋磨了。惹不起,她难道还躲不起吗?
可是自从她走读开始,四周若有若无的谣言就传起来了。
那段时间刚好是张栩在追求时淩,又因为每天走读没有回宿舍,明明已经和导员提交的申请,却也止不住身边的谣言越来越多,毁掉一个女生最不见血的刀就是荡妇羞辱。
站街,援交,各种不堪入目的话席卷而来,甚至自己的微信号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布了出去,每天都有不知名的人加自己,都是问几块钱一晚。
时淩气笑了,在朋友圈发了一句“是姐挑人不是你挑姐,烂黄瓜”,算是对这次舆论的回应,于此同时,她也找到了陈冬桦,当面对峙。
陈冬桦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站在楼道中间,嘴里叼着一根糖,目光轻浮地扫了时淩一眼,说道:“谁叫你每天晚上都不回宿舍,自己做得什么事难道还怕别人说?难道你自己不就是做这个的吗?”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已经不追究你顶替名额还是什么的了,我家比不上你这个达官贵人,你放过我行不行?”
时淩那个时候的精神已经错乱了,她甚至没有求饶者的态度,眼底乌青的眼圈和憔悴的面容早就没有了青春女大的活力,像一朵枯萎的花。
“那不行。”陈冬桦拍了拍时淩脸上可怜的肉,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恶意的笑:“我还没玩够,你看,你一个中产阶级的我都敢这么做,是不是很厉害?”
时淩给了陈冬桦一个巴掌,她俩第二次狼狈地扭打起来,以时淩不合时宜的吐血结束,陈冬桦看江时淩吐的血,她并不知道时淩生病了,当即愣在了原地,扬长而去。
后来陈冬桦才后知后觉知道,是时淩利用了自己的病,给了她一个下马威,不过很可惜,孤高得不可一世的陈冬桦并没有清楚时淩的警告。
陈冬桦只觉得自己被这个该死的时淩戏耍了,于是第二天,她故意对时淩发出了“和解”的邀请,请她来到一号教学楼的空教室里。
时淩在踏入那个空教室的时候,看见里面等待的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就想要逃跑,可惜陈冬桦并没有给她机会,她先一步锁上了门,摆好了摄相机,对准了时淩。
“这就是你的和解?”时淩明明很害怕,目光中是抵挡不住的慌乱,陈冬桦就欣赏她这一点,明明都落入虎口了,还要故作体面,装作镇定的样子,好像这个样子可以让自己觉得她很强大那般。
可惜陈冬桦不是那种看见弱者就想要往死里欺负的那种人,她啊,就喜欢将高岭上的人拉入泥潭,越挣扎,越无力。
“只有你这样的蠢货才觉得本小姐会想要和你和解。”陈冬桦靠在桌子上,欣赏着自己刚做的漂亮美甲,对旁边的人轻快地说道:“好热呀,我们帮可爱的时淩小姐脱下衣服吧。”
时淩大惊失色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袖,声音因为气息不稳而变得十分颤抖,后知带着哭腔道:“不准碰我!陈冬桦,这是犯法!你们敢碰我,你们这辈子都完了!”
“哎,不过蹲几年牢,小镇做题加打工十年都挣不到一百万,但是——”陈冬桦说着,将摄像机对准了时淩的脸部,那充满兴奋的脸庞被黑洞般的摄像头取代,时淩好像透过这个闪着红光的摄影机,看到了背后成千上万个观看的眼睛。
“我可以,我有很多钱,要怪就怪你没投个好胎,蠢货。”
时淩的脸色变得煞白,她奋力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所有人,可却又被推了回来,哭喊着的声音被后背的人伸手捂住,乱动的手被更有力量的人紧紧握着,压在底下,整个被压在了地板上。
就像,待宰的家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