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到眼前这一幕沉默不语。
也许与苏承心这种刚出道的修士相对来说,他们所经历的生死,远比他多的多,多的都麻木了。
他们自小便被疯狂训练,跟随着身边的前辈们经历了数不胜数的生死离别,只是修道以来,潜心修炼,反而少了许多。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内心的认知,所谓战争的残酷,眼泪没有任何作用。
不可否认,苏承心的天赋冠绝当代,但相比经历,他与其他同龄人,差的不止一点半点。
心境无法抗压,也实属正常。
毕竟.......他们当初也是这般狼狈的走来。
柳风对着两人挥手示意了一下,林鸣和顾安之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原地,去往了另一边,处理战场。
过了良久,看着苏承心跪在地上,落寞的佝偻背影,刚想开口。
一道微光从他的手腕处闪烁,仔细一看是穿着一颗木珠的手链,这不就是当初胡老祖送给他的手链么。
苏承心缓缓站起身来,抬起手腕上的木珠,声音嘶哑道:
“还请祖奶奶帮我。”
木珠不停闪烁微光,里面传来了胡老祖温和的声音。
“乖徒孙,需要祖奶奶帮你什么?”
“我需要妖族帮手,助我带家人回家。”
“可。”
话音落下,一阵阵特殊的音浪激射而出,瞬间覆盖了方圆百里。
刹那间,地面发生了轻微的震动,地上的石子不停的跳动,仿佛地震一般。
林鸣与顾安之立马回来,看向了二人,一脸凝重,难不成被灵教包围了?
柳风对他们摇了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没过多久,一股磅礴的妖气冲进山洞,洞外数不清的妖物嘶吼声,震人心神。
三道模糊的身影从洞外走来,逐渐清晰,出现在几人面前。
身上强大的气息,比起柳风,也就稍弱几分而已,显然都是四象境的大妖。
为首的是一位身材健壮,裸露的上身布满了狰狞的伤疤,手握一根黑金长棍,威风凛凛,气势十足。
一旁的则是一位面相阴柔,脸色苍白,手握一把白扇,宛若一位书生的男子。
而另一边,则是一位穿着暴露,凹凸有致的身姿缓缓扭动,一脸魅惑众生的神情,让人心神荡漾。
“西岭古猿,见过公子。”
“西岭白蒂,见过公子。”
“西岭魅儿,见过公子。”
三位纷纷向苏承心行礼,华夏东北的胡老祖可不仅仅在东北有影响力,在整个华夏妖族之内,都是所有妖族都要敬仰的存在。
妖祖之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承心回礼,回应道:
“劳烦三位前辈,助我带家人回家。”
古猿向前一步,说道:“能为公子效劳,是我等的荣幸。”
“只愿公子不要责怪我们未能出手。”
“灵教之人过于强大,使得我们无法出手。”
苏承心摆了摆手,说道:“前辈无需自责,这无关你们的事,接下来的一切就拜托前辈了。”
“送往黔城镇灵阁便可。”
“这两位是我的家姐,还请多费心,到达黔城定有厚报!”
他指了指地上的两位姐姐,对着古猿三位说道。
三人纷纷点头,随后便涌进大量妖族,一起搬运了尸体。
随后他们便消失在了原地,指挥手下们做好接下来的安排。
对于古猿的愧疚,苏承心并未放在心上,他很清楚灵教那黑袍人的实力,就连柳风都无法抗衡,更何况是他们。
林鸣与顾安之看着眼前这密密麻麻的妖族,以及三位大妖,看向了苏承心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要知道妖族向来桀骜不驯,更别说三位大妖了,现在居然对苏承心行礼,并且喊公子。
那恭敬的态度,他们可从来没享受过,哪怕是茅山与龙虎山的大弟子,也未有过的待遇。
望着苏承心的背影,在他们眼中披上了浓厚的神秘披纱,这个刚出道的新人背后貌似蕴含了巨大的能量。
山洞之外,苏承心一剑劈断了山脉,山体滑落,无尽的尘土与巨石淹没了山洞,至此成为废山,无人问津。
“老柳,知道沈前辈如今在的那个地方吗?”
“知道,怎么?要过去。”
“去,怎么不去,有些债.......是要还的。”
“这次该我们还礼了。”
他们离开了原地,向远方奔去。
.........
某一天夜里,寂静无声,一股强大的精神力覆盖了整个房间。
坐在木桶中身残志坚的沈白衣,瞬间睁开了双眼。
伸了一下懒腰,缓缓起身,灵气一震,身上的水渍消失,走向桌前,拿出一根烟点火,抽了起来。
凝视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嘴里碎碎念。
“娘的,装的老子好累。”
“终于有空抽根烟咯。”
“话说,多久没沉下心来看夜景了。”
“这万家灯火.......好美。”
咚咚咚,敲门声起,沈白衣眉头一皱,感应着门外的气息,随后舒展开来。
呢喃道:“臭小子,怎么来了,发现了?”
门缓缓推开,一头白发的江遇景走了进来,随后关上了门,手里提着一瓶酒和一袋炸好的花生米。
沈白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把桌子推到了中间,二人相对而坐。
滋滋,哈
“爽啊,这纯粮酒还是那么安逸。”
随即又丢了一颗花生米在嘴里,沈白衣一脸享受的模样,好似品尝人间极致美味。
江遇景很不正常,一改平时的吊儿郎当,闷头喝了一杯,抬起头,眼神严肃的盯着沈白衣,没有说话。
反倒沈白衣装作没看见,继续自顾自的喝酒吃花生米,好不惬意!
“老东西,你还要装多久?”
面对江遇景的质问,沈白衣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
“有什么可装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咋滴?有意见?”
江遇景声音逐渐大了起来,说道:
“有!我非常有。”
“如今大好的局势,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连阁主都认为你没必要这样做!”
“你为什么要头铁!”
沈白衣毫不在意江遇景的愤怒,反而笑呵呵的看着他说道:
“多大的人了,都带徒弟了。”
“情绪咋那么不稳定呢?”
“臭小子,你从小跟我长大,还不知道老子什么德行?”
“我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拿起酒瓶走到了窗边,狠狠的灌了一口,呼出了一口热浪,也仿佛呼吐出了这些年的郁闷。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我不喜欢婆婆妈妈,大刀阔斧更符合我的性格。”
“所谓的大好局势,只是短暂的,白驹过隙罢了。”
“我要的是一劳永逸,让他们伴君如伴虎!”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望而生畏!”
双方沉默了许久,彼此无言。
沈白衣缓缓开口道:“别劝了,徒儿,为师心意已决,此夜这顿酒,便是我们的离别酒。”
“你接下来的事情,比我不遑多让,但我相信你。”
“你会比我做的更好。”
“我将以你为骄傲!”
“去吧,放手去做,我自会为你们撑腰。”
听闻此言,江遇景浑身一震,眼睛通红,凝视着身前那道背影。
那是他从小到大都在仰望的背影。
在那战乱的年代,是这道背影牵着他,一步步的成长。
也是这道背影,为华夏续命数十年。
他们都爱称他为杀神,他却只喜欢那个他从小喊到大的师父。
江遇景掀衣跪地,一磕一响的对着沈白衣的背影,磕了三个响头。
“徒儿谨遵教诲。”
“今世能为师徒,是徒儿之幸。”
“无以为报,徒儿跪地恭送师父!”
说完,江遇景便推门离去,没有一丝犹豫逗留,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京城。
叮咚声响,瓶中酒水泛起阵阵涟漪,袖中一直握紧的拳头,松散开来,嘴角上扬。
“好小子,有你......亦是我之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