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们看不到人群里面的情况,相机和摄像机也拍不到。但中心警署主楼上居高临下的视线,看的一清二楚。
马家的几百号人茫然无措间被新义安的人马穿插、分隔成一个个独立的个体。
不声不响间三五个人围拢住一个,捂嘴的捂嘴,按胳膊的按胳膊……
老实的,被人裹挟着往长街东侧走。
但凡敢挣扎反抗,四面八方涌来的拳头无死角的一顿乱砸。
嘴被捂着,肩膀被架着。想喊喊不出,想挣挣不开。直到被打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才被人连拖带拽的带走。
纷乱中不知道哪冒出来了几个人,围拢住了东方报的几名记者和摄像。
紧接着一群新义安的马仔,说说笑笑的在外围又围了一圈,彻底挡死周围可能的视线。
包围圈里面隐约传出半句尖锐的女声:“你们要干什么。我们有……自由……”
然后,再没了声音。
等新义安的马仔散开,东方报的记者和摄像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中心警署外围拢的媒体人足有一百多号。只有最初的三十来号,是马家花钱请来的。
后面陆续赶到的,都是听到消息后自带干粮过来抓新闻的。
大家只是混口饭吃罢了,眼看情况不对劲,已经有聪明的默默收拾家伙什准备撤了。
撤?
可以!
但他们没撤出多远呢,就被一伙明显不是马仔的,不明身份的人拦住去路。
对方带头的不吭声,只是伸出手,做出要什么东西的姿势。
都是明白人,完全不用多说。
记者也好,摄像也罢,赶忙把相机里的胶卷,录音机和摄像机里的磁带取出来双手奉上。
对方收了磁带和胶卷便不再阻拦,让开去路放人过去。随即又拦住后面另一波记者,再次伸出手……
顺利离开是非之地的记者们暗自庆幸时,也在窃窃私语。根据种种细节猜测中区警署大门前的热闹,也在谈论东方报的记者和摄像会遭遇什么,会不会人间蒸发掉。
记者们想多了,东方报的人只是被捂着嘴拖上车,随后被关了起来。
但不是被关进警局,或是被非法拘禁。而是被关进了戴英驻港岛海军陆战队营区的牢房。
今晚逮捕他们的罪名是——疑似存在间谍行为。
至于罪名最后会不会落实,如果落实又会审出些什么,牵连到哪些人……就要看后续东方报管理者的态度了。
中区警署正门前的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多说二十分钟后,整条街上就只剩下新义安的帮众了。
热闹的打招呼和攀谈声慢慢消失,偶尔间的闷哼和痛苦的呻吟声也没了。汇聚至少大几千人街面上,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宾利车内,向波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自家马仔,激动的心潮澎湃。
虽然他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自家大队人马一到,强敌瞬间灰飞烟灭。
既然场面已经尽在掌握,是不是轮到主角闪亮登场啦?
向波心里跟一百只小爪在挠似的,恨不得立马带着几千号手下进到警署里,看看那位刚跟他叫嚣要战便战的蠢娘们,是不是已经尿湿了裤子……不,应该是裙子。
向波很是迫不及待,但还没有昏头。好歹知道,即将闪亮登场的主角不止他一个,还有位高深莫测的曲先生。
而曲先生……依旧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
等什么呢?
难道,这还不算完,还有后续?
向波真的很想问,但觉得真要问了,显得他太呆太没城府。
所以,只能努力控制。
不断回想着大哥的教导,勉励自己要向旁边的曲先生学习,每逢大事须静气,不能毛躁冲动。
稳住……稳住……一定要稳住,要胸有惊雷而面不改色……
向波不知道的是,他正在学习的曲先生,心和脑子早就乱成麻团了。
尼玛……这么大阵势?
得有上千号人吧?
不止,怎么感觉有好几千号?
向波个王八蛋,到底出动了多少人?
窝尼玛……几千号马仔在警署外汇聚,疯啦?
你发疯,带上我干嘛?
我不过是想让你从中说和一下,你特娘的就带着几千号人光天化日……不对,五经半夜的包围警署?
这特娘不是来接人的,是要造反呀!
曲久勷感觉自己要疯了,他不知道后续港岛警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牵连到他。
他只知道,这事儿要让家里的老头子知道,得把他吊房梁上抽。
吊房梁上往死里抽,活活抽死的那种!
完啦~天塌了~~~
曲久勷慌的太厉害了,以至于表情都木了,人也木了。大脑宕机了不知道多久,思绪开始不着边际的发散。
乱糟糟的也不知道都想到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完蛋啦,死定了。
可即便是死,面子也不能丢!
新义安出动了这么多人,得多大的人情?
至少得请在场所有人喝一顿吧?
十个人一桌,一桌两千块。一百个人,两万块。一千个人,二十万?
尼玛……好几千号人,好几个二十万!?
想想手里的零花钱……曲久勷想哭。
不够呀!
临死前再跟亲亲大侄子要点零花钱?
臭小子……是孝顺的,可能拿出一百多万吗?
实在不行,只能先用顺生的公账顶上了。
过后等分红下来,再慢慢还……不对!
老子都是要死的人啦,还有个屁的分红呀,还个六饼~
就这么定了,从顺生公账里出。后面如何清账,已经跟老子没什么关系了……
唉~
想我曲久勷英明神武潇洒半生,今天居然栽的这么莫名其妙,真是不甘心呀。
花房都还没修好呢,不知道品妤能不能撑得起来……
还好,臭小子是知道的,看在他如父亲般亲叔叔的面子上,想来会照拂一二……吧?
就在曲久勷瞎特娘胡乱琢磨的时候,一辆黑色平治停在荷李活道北侧的石板街路口。
不是不想往前开,路被挡死,开不过去。
本就不宽的路上,沿着左侧停着一溜熄着火黑着灯的小巴。如果仔细观察,影影乎乎的能看到车里全是人。
确实全是人。
马家找来的那五百号人,此刻全被堵着嘴,绑的结结实实的塞在车里关着呢。
每辆小巴外面,都有五六个新义安的马仔看守……
正常来讲,但凡脑子没毛病的,误打误撞看到前面的场景,都会第一时间避开,但平治停下了。
就在新义安的马仔手遮着刺目的大灯灯光,想看看谁那么勇时,平治副驾驶上下来个人,不急不缓的打开了后车门。
紧接着,一个瞅身形就气势不凡的人从车里出来。
很快,不少马仔都认出了那人,是和记的文先生。
尽管阵营不同,但文先生的辈份和身份摆在那。
天下洪门是一家嘛,即便下一秒开战,前一秒也要稍稍讲点客气。
现场主事的新义安头目拿捏着派头迎上去,目露警惕,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打招呼:“文先生,这么晚,出来逛街?”
“哈~”文先生面上露出和善的笑:“不是逛街。听闻有人不给顺生曲先生面子。我来看看,什么人那么大胆。”
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不止文先生一个。
差不多的时间里,福兴义的成叔和号码帮的权叔相继在中环警署周围街口露面。
被询问来意时,都给出了同样的回答:“听闻有人不给顺生曲先生面子。所以来看看,到底什么人那么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