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高呼。
云墨生也忍不住抬眼望去,可方才抬眼,那原先还御剑飞行的人已飘然落地,真定入鞘,一派圆融凌华的贯通剑意散于周身。
云墨生方才看清这个流传于话本子和众人口中的剑尊。
尽管面色冷峻,可高挺的眉骨,狭长的丹凤眼,优越的下颌和侧脸,加上寒玉般端方雅正的气质……
正应了那句“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又或是“若玉山之将崩”,实在是样貌与气质都上佳。
云墨生思忖,若只看此人举动,却正是应了他那“吟寒”的字,若极北寒颠之雪,冷得很。
这样的人,真的能如话本子里写的那样,“恨不得将心肝剖给人看”吗?
他忽地,有些怀疑那所谓的仙门内线的真实性了。
许是他研究俊俏公子的眼神太过炽热,竟引得那人两道寒刃似的目光扫到了自己身上,莫名有些慌里慌张。
手忙脚乱才发现这幕离稳稳当当戴在自己头上,这凌卿羽分明是瞧不见他半分。
这才抚了抚胸口,放下心来。
“现下如何了,宗门要紧,长话短说!”
文博远收到宗门紧急通知方才会放出的焰火,又收到法器内断断续续、不成章法的传音,急的只恨不能缩地成寸回来。
聂子瑜也忙将一切告知,只将裘游的那事掠过挑衅腌臜的词语挑了些讲,却也足够叫文博远气得几乎没了往常的清朗。
“好!好!好!”他气极反笑,“就当替宗门除害了!不必管这畜生!”
说完,他朝身侧凌卿羽抱拳:“吟寒兄,这里上下唯有您一人实力足够,能安稳越过断崖,且破开内门禁制,不知可否劳烦凌师兄代为前往……”
“若是无事最好,若是有事,我等受宗门恩惠几十年,自当为师门赴汤蹈火!”
凌卿羽此人虽早年就以剑道超群闻名九州,可与他剑尊齐名的,同样还有他那出了名的规矩。
他的剑,不可假手他人,非己不可触碰。
那真定剑贵为仙器,自己也是脾气烈得很,要是有不长眼的随意摸他,仅仅一道剑气便可叫寻常人痛的哭爹喊娘。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还从未有人能有资格用他的剑,更别说载一个旁门师弟。
文博远自知,恐怕他前脚还没踏上去,后脚就被那真定掀翻三丈远了。
且青玉坛毕竟传承多年,实力还算雄厚,宗门在他走时又一切正常,他也并不觉得能出什么十分要紧的大事。
可能只是出了些小乱子,所以也只是嘱托凌卿羽代走一番。
“分内之事,不必多礼。”凌卿羽侧身,神色淡淡,并未受礼,“稍等。”
说着,连剑也未御,竟是徒一人凌空而御,不借丝毫外物就悬空立于万丈断崖之上。
“铿——”
幽然而绵长的长剑从剑鞘中拔出的动声在此刻显得尤为清晰。
凌卿羽单手持剑,灵气溢动灌入长剑,朝着百里外青玉坛内门禁制挥手一剑——便如气贯长虹、呼啸龙腾,奔腾着割裂一切阻挡。
“嘭!”
“轰隆隆!”
随着禁制破碎之声,远处半个山头竟然都被生生削砍掉,向下沉了几十丈。
悬空立于崖上的人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半空。
有人看得发愣,喃喃自语:“我记得虚空而立,这是元婴能者才能做的吧……”
“我没记错,这凌剑尊也不过才刚及弱冠吧……”
一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是这凌剑尊返回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些,只是几息之间,凌卿羽又飘然落地。
脸色比方才更寒了几分,对着文博远说了一句很是奇怪的话:“你青玉坛内门共二百三十五位弟子,是不是?”
文博远虽奇怪他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立刻点了头:“凌师兄说的没错,确实如此,不知您是从何处……”
凌卿羽默然,摇了摇头,幽瞳里倒映出一片冰寒,抬起手,拍了下文博远的肩头。
“节哀。”
“青玉坛内院剩余的二百三十四位弟子,都已……殒命。”
凌卿羽默然,那尸山血海一般的残忍行径,还有那赤\/裸\/裸挑衅一般整齐摆满了内院广场的尸体……
就连他这样习惯了与妖兽魔修搏杀的人,也不免觉得残忍。
霎时,整个外院安静的连风声都消失了似的。
众人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耳鸣或是病了,不然怎么会听了一句话,就觉得天旋地转,要将虎口掐出血来,才能忍住不晕死过去。
“唉……”
云墨生叹了口气,果然如他所料,只怕青玉坛死伤无数,元气大伤之下,是要就此从世家中除名了。
“当啷——”
文博远从未想过,有一日,他竟手抖的连剑也握不稳。
凌卿羽握紧了手中真定,缓缓道:“尸体被人依次摆在内院广场上,无一幸免。”
“怎么会这样……”
“呜……”
一声声啜泣和不敢置信的挣扎声传来,愈来愈多,悲哀和绝望几乎要将众人淹没。
却必须还要有人,为宗门撑住最后的理智。
“求……求师兄!”文博远双手颤抖着捡起佩剑,双目赤红几乎要流出血来。
他强撑着从混乱的思路理出一条清晰,还有师尊,还有长老们!
他们尚在闭关,一定不知道此事,想必那些贼人也是趁此机会滥杀!
只要师尊长老们在,一定可为青玉坛枉死的师弟们报仇!
这是支撑文博远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从未如此卑微地恳请过他人,却在这一刻用上了“求”字。
即使不用说,所有人也明白文博远口中的所求是什么事。
“扑通——”
“扑通——”
……
一时之间,所有尚在的青玉坛外院弟子竟然在同一刻双膝一曲,一起狠狠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
“恳求凌剑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