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宥帧心下一沉, 一旁的族长知道她不方便出面,于是就呵斥道:“休得胡言乱语!咱们这么多人吃了都没事,就你家老大吃了有事儿?”
众人看不下去了, “老太太别胡搅蛮缠,大伙儿都吃了,哪有事?”
“江河家的,你别含血喷人!”江涛气不过,怎么每次家里有好事,这搅家精就要来闹事?
“你都说你家老大不好了,那你还不回去看看?就知道在这里嚎,嚎能嚎出个什么?”何氏站了出来。
她就知道老太太把江富贵一家子过继给自己和老爷子,觉得亏了,时不时来闹。
他们都很容忍,也是看在江河夫妻俩是江富贵亲爹娘的份儿上。但再闹又如何?将来江富贵和江宥帧摔的盆是自己和老爷子,不是她陈秋菊和江河。
“没银子看病,你们得出银子,我要把老大送到县城医馆去。”
“十奶奶,我劝您还是回去守着堂伯吧!去县城很耽误时间,若是路上耽搁了病情呢?”
江宥帧说着看向不远处人高马大的堂侄江直壮,“大壮,你把十奶奶背回去。”
“哎!十六叔!”江直壮看到十六叔喊自己,顿时高兴不已。
江直壮人如其名,身高魁梧,很是壮实,今年才十五岁。
这小子简直天生神力,原先家里穷的时候,一顿就能吃两大海碗,家里都要给他吃穷了。还好江氏祠堂戒律堂需要护卫,就让这小子顶了一个名额。
江宥帧也是刚才才知道这小子饭量很大, 方才听到隔壁席间拿江直壮开玩笑,说是一人一餐能吃五大海碗,差点把族里吃穷喽!
那当然是开玩笑的话,但却引起了江宥帧的注意。
听说天生神力之人的饭量很大,当然,像江宥帧这般身负内力的人不能算。
这小子, 倒是能好好培养,江宥帧便动了心思。
这小子上前,一把将还在哭嚎的老太太拽起放在了背上。背着老太太,仿佛跟背着一个小孩儿一般,走起路来健步如飞。
“你个臭小子还不把我放下来!”
老太太挣扎着, 可江直壮的双手跟铁钳似的,将老太太牢牢固定住。
众人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吃吃喝喝。对他们来说,老宅的事儿就跟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众人已经毫不在意了。
江宥帧朝着身旁的青琅使了个眼色,青琅顿时会意,立刻跟了出去。
一顿宴席吃了约一个半时辰, 众人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留下了一地狼藉。
一些妇人自发留下来打扫和收拾,沈氏吩咐一旁的青盐将他从京城带来的细棉布和绸缎裁两匹,给这些婶子分了,不能让人家白帮忙。
江宥帧知道自家老娘是个厚道人,不会亏待了这些帮忙的,于是也就回自家了。
家里原先就找了两个婆子做饭打扫,因为江涛夫妻俩年纪大了,总得安顿好两人。
他们故土难离,说日后就老死在清河村了,轻易不肯离开。
于是江宥帧便将宅子和田地留给他们管着,佃出去的田地都够两人吃喝不愁了。
更别说每年江宥帧都托县城扶云阁的掌柜给他们买了礼品和银子,都是从她账上直接扣的。
至于老两口这银子花在哪儿了,是贴补了闺女,还是自家享用了, 江宥帧便管不着了。
毕竟就这么点银子,随他们处置了。
刚才看到两个大姑都带着一家子赶回来恭贺,早已荆钗布裙换成了罗衫,过得如何,可想而知。
江宥帧只当没看见,反正这两人品行也不差。
回了院子,江宥帧一看时辰,已经是下晌了。今儿喝了点酒,她打算洗洗就歇一会儿。
江宥帧醉卧美人榻之时,江家老宅那边差点闹翻天。
“啥?不可能,我家老大吃了肉不是应该有力气吗?怎么可能就要死了?我不信!”老太太猛摇头,她就是不信。
梁大夫很无奈,江家族里的小子给他搬了一条凳子,他坐下累得直喘气。
梁大夫的年纪实在太大了,早就不看病了。只是他早前想教徒弟,可村里谁都没这天赋。后来好不容易找了徒弟,他眼睛也不好了,只教了一些就让人回去了。
“都跟你说了,就是一直清汤寡淡的,习惯了,反而没事。可一旦开始大鱼大肉,还如此油腻,他又吃了太多,导致肠胃不适,腹泻不止。
他身子本就弱,这一腹泻,又控制不住,失水了。这次就算止住了,那也是熬日子了。”
梁大夫叹了口气,江家长子都拖了快两年了。也就这老太太不嫌弃,拉屎拉尿都伺候着。
其实照他说,这么躺着生不如死,还不如就这么去了,谁都能少受罪。
他还没说完的话是,就算目前止住了,也就个把月的事了。
但唯恐老太太承受不住,他也就没说出来。
“放屁!肯定是你不会治,我要把老大送去县城医馆,你个庸医!”
老太太这一撒泼倒是把梁大夫气得够呛,“你若是信不过老夫,那就别来请我。你送去吧!你看你那宝贝儿子经不经得住折腾。”
老太太一想到长子就要离他而去,心中就堵得慌。伺候儿子她也不耐烦,但她如今活着却没了念想。若是长子去了,她忽然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那你看开药吧!”老太太忽然被抽走了精气神,有气无力地道。
梁大夫叹了口气,“谁识字?老夫眼神不好,瞧不清了。我口述,谁来写。”
青琅看有人站出来,便回去了。
江宥帧一觉睡到了傍晚,醒来之后神清气爽。
打开窗户,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少了白日里的燥热,被大树笼罩的窗子边倒是多了几分凉爽。
很快冰镇的西瓜就被送来了,江宥帧连忙吃了一片,浑身的闷热感就一扫而空。
沈氏看着屋里摆着的三个冰盆顿时皱眉,“可别贪凉,将来老寒腿。”
其实沈氏想说女娃不可贪凉,但又不便,只好咽了下去。
“我知道!”江宥帧嬉皮笑脸。
沈氏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江宥帧,只能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道:“你惯会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江海青快死了!”沈氏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