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电视台新闻频道早间午间晚间新闻循环播放关于本市要针对各地区展开扫黑除恶斗争,布局抓捕那些破坏地区安全的不法分子,同时728恶性案件也播出一名刑警为维护人民生命安全殉职的新闻,并对提供728大案线索的公民给予一定的奖励。
郑秀梅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新闻。
季年自从调去南新城分局,基本一周才回来一次,忽然听到钥匙拨动锁孔的声音,郑秀梅赶紧站起来走到玄关,看见季年一脸疲惫地脱着鞋。
“你们警队有人殉职了?咋回事啊?那孩子多大了?”郑秀梅关切的眼神里包含着可惜。
季年抬起头,眼睛蒙着一层雾似的,他摇摇头无力地说:“不认识,您就别瞎打听了。”
“我知道你怕我担心,但你妈我早就习惯了。”郑秀梅的第六感突然来了,一拍手,“哎呀!不会是你同事吧?”
季年深吸口气,换上拖鞋,走到客厅坐下,郑秀梅跟过来,“看你脸色我就猜对了,是哪个啊?我见过吗?怎么发生的?你们都没在跟前吗?”
季年想了想说:“妈,是木叔的女儿。”
“啥!”
郑秀梅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满脸的震惊,木振国和季文明很要好,郑秀梅和秦淑容有时候还约着去逛逛公园啥的,木振国老是想撮合自己闺女和季年好,但秦淑容嫌弃季年年纪大太多不愿意,郑秀梅因为这个对秦淑容有点意见,自家的孩子自家的父母爱,听不得别人说一句不好。
“所以您要是碰见木叔,切记别提他闺女。”季年站起来朝卧室走去。
郑秀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过来:“儿子,你没骗我吧?”
“生死大事,我骗您干嘛!”季年说完,把卧室的门关上。
郑秀梅像丢了魂一样落坐在沙发上,那小姑娘郑秀梅可没少见过面,人长得挺可心的,学习优秀,聪明伶俐的,秦淑容总夸在嘴边,郑秀梅一想到秦淑容,不由得摸了摸胸口,就那么一个女儿就这么没了,心得多疼啊!
季年拿出手机,又翻了一遍木醒单独发给他的微信。
在那天她最勇敢的时候,木醒给他发了条信息,只是信息后来才收到。
【季队,我这次估摸要立功了!】后面跟着一个呲牙的笑脸。
季年一直向上滑动界面,没有了,这是最后一条,也是仅有的一条,之前的聊天记录他早就删了,他忽然发现这个习惯如此糟糕!
他打出几个字发了出去,眼眶微红。
【好,立功了我请你吃烤肉。】
他想起那次在烤肉店见木醒,其实后来木醒道歉后,他和木醒一直没有联系过,木醒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给他发信息,问他在做什么?当副局长的感觉如何?这些他统统没有回复过,所以呢?那次竟是最后一次,如果早知道,他一定一定和木醒多沟通,或许木醒不会单独去面对险恶。
季年闭上眼,躺在床上,胳膊放在脸上,他的脑海里全是木醒。
【季年,你还好吗?我听说了。】身旁的手机震动,弹出一条消息,是苏墨。
苏墨走在江边,拢了拢真丝披肩,她望着江对面隐隐绰绰的光影,心中感慨万千,脑海里浮现出木醒的脸,烤肉店那次是她和她离得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现在忽然有点后悔那么劝解她,对于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子来说或许那就是执着和勇敢的模样,而她连万分之一都不及吧!
“苏律师,想什么呢?”一个穿着西装革履带着金框眼镜的男人站在苏墨的旁边,恭敬礼貌地问道。
“你怎么出来了?宴会结束了?”苏墨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他叫冯清沐,也是一名律师。
“还没有,应该快了。”男人笑着张开手,手中有一颗心形的酒窝糖,“要不要甜一下?”
“热量高,吃了长胖。”苏墨爽快地拒绝了。
冯清沐并没有强迫他,把酒窝糖放进口袋,也望向不远处平淡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总和我保持距离?”
“你知道就不要说了。”
“其实我们是一路人。”
“哪路人?”苏墨转过头,清亮的目光射向他。
他也把头转过来,对她却温柔似水一般。
“公平正义的那路人。”
苏墨轻轻扬起一侧的嘴角,笑得心知肚明,“冯大律师的父亲是赫赫有名大成律师事务所的冯大状,接的都是大买卖,这一点我们就不一样了。”
“苏律师,我父亲是承接远大集团董事长的那个案子,当时舆论发酵成那个样子,我父亲和远大集团董事长都快成过街老鼠了,但事实难以雄辩,我父亲证实了那些都是伪造的。”
苏墨闭了闭眼,又把头扭向江边,不想和他多说一句废话。
在那场官司里,李涛为了正义宁愿牺牲自己,结果呢?苏墨一直认为律师是正义的化身,可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和李涛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你想什么呢?”冯清沐歪着头看她。
苏墨笑了笑,喃喃不语。
冯清沐不肯罢休,继续追问她,“李涛的案子我当时也在庭上,你为他做无罪辩护,却被他耍了一道,我看出来了。”
苏墨没有理会他,转身朝反方向的滨江道走去,冯清沐追上去说:“我听说你的律师事务所快要开张了,你从检察院出来自己干,你父亲同意了啊?”
苏墨停下脚步,“冯律师,我觉得你不如想一想为什么你问我的话,我从来都不想回答。”
“因为你对我有偏见。”冯清沐斩钉截铁,“因为我父亲。”
“所以呢?你很确定你父亲是站在正义这一边,疯传的视频和音频都是造假,一个人愿意赌上自己的性命去冤枉穆启荣这样一个好人,这就是你的眼界所看到一切。”
冯清沐推了推眼眶,镜框下的双眼闪过犹疑之色。
苏墨露出浅浅的微笑,对冯清沐她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意,他们是同行,也同出一所学校,算是师兄,可苏墨最不喜欢他分不清黑白,或者说得更难听一点,就是没有正确的判断力。
“冯律师,宴会我就不回去了,当然这种律师界的宴会我并不排斥,只是没有我想得那么完美,不过还是十分感谢你邀请我。”
苏墨对他展现了最基本的礼貌。
冯清沐静静地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从什么时候他把她当做膜拜的对象,还是多年前她在大成当实习律师,她配合他完整地搞定了一个棘手的案子,而在为案子寻找破绽和对方律师周旋的过程中,她太专业了。
苏墨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季年没有回复任何讯息。
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把她和他的对话条删了,然后关闭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