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大铁门总给人一种无法靠近的威严感,墙体上几个白底黑字的大字“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时刻在提醒着某些人。
“李涛,出来下。”看守所的民警敲了敲铁窗。
穿着囚犯衣服的李涛比之前看上去精神抖擞,他知道只有外面有人探监的时候,民警才过来喊他出去,他知道这段时间除了父亲隔三差五来看他,给他带一些东西,其他人没有再来过。
民警递给他一个表说:“你看一下上面的物品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签字,还有这个释放文件也一并签了。”
“释放?”李涛露出奇怪的神色。
“你的案子有了其他证据,具体的情况你可以去问你的律师,先签字吧。”
李涛茫然地签了字,然后去换上自己的衣服,拿着自己的东西从看守所的大门走出去,门外没有一个人。
他奇怪地回头看了眼慢慢关上的大铁门。
……
市局二楼的一个大会议室,孔子范带着小组成员坐在那儿,每个人都神情严肃,静默不语。
梁麒掐腰站在会议室桌的最前面,指着在场的人一顿训斥。
“……现在可好了,抓错人不说,上头指示重新梳理别墅凶杀案也就罢了,法院那边说我们市局差劲,当着那么多政法系统里的人,你们说我的脸往哪儿搁,你们呀!一个个的都是猪脑子,装得都是浆糊!当时谁说李涛是凶手的,给我站起来!”
下面的人纷纷低下头没有人敢主动站起来,枪打出头鸟,在这个时候谁疯了会站起来让梁麒指着鼻子骂!
孔子范压着一口气,脸上神情复杂,不是因为梁麒的话刺激了他,而是季年,季年怎么知道凶手不是李涛,而是穆远航!
梁麒的视线落在孔子范身上,“子范,我不是说你,你在913大案表现得多么惊艳,现在这案子一点难度都没有,你怎么带着全组人把案子查成这个样子!你不是带着人去案发现场好几次嘛!”
孔子范“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带着不服输的口气说:“梁副局,虽然案子出现了新的嫌疑人,但是穆远航一直说当时在会场上说得是气话,是因为季年刺激了他,他才说了过激的话,而且有人出面作证穆远航有不在场证明,我们现在没办法认定穆远航就是真凶!”
梁麒皱了皱眉。
孔子范继续说:“之前李涛认罪,我们去案发现场核实了他的供词,没有任何出入,包括他的逃跑路线都进行证实,可是穆远航,我们现在没有掌握任何证据,只有他在会场上的被媒体录下的画面和音频而已,梁副局,说句实话,正常人有时候气愤的时候还说‘我要杀你全家’之类的话,这根本不能算做是犯罪的依据。”
最后一个字刚落下,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季年站在门口,透过廊道窗户照射过来的一束强光正巧将他包裹住,他浑身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显得庄重又神威。
梁麒和孔子范,包括在座的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门口那个身影。
“你来做什么?”梁麒的口吻中带着不爽,上次季年打了他,至今没说过一句道歉的话。
季年没有搭理梁麒,朝孔子范走去,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最先站起来的是叶理,而后圆子和阿强,再然后是高一和史佐。
梁麒看着他们一个个对季年表现出来的敬意,眼里喷着火。
季年把一份用文件夹固定的资料递给孔子范,很平静地说:“这是穆远航犯罪的证据,在凶案现场发现的凶器上刻着h&J,是harry和Jerry的首字母缩写,harry是胡阳明的英文名字,Jerry是穆远航的英文名字。”
孔子范愣了一下,随后打开文件,里面是一张定制单。
定制单上定的是一把高尔夫球杆,在球杆头部要求刻上h&J。
孔子范抬起头惊诧地说:“你怎么知道凶器上有刻字?”
“我知道你找到凶器之后曾经也去查过这个刻字。”季年没有看孔子范,而是看向叶理,“你查出刻字是一个高尔夫球杆的牌子,所以你当做是厂家专门在自己的球杆上刻上了自己的商标,没有继续深挖,如果你深挖下去,就会发现这个牌子的商标就是胡阳明为穆远航注册的。”
叶理露出无限遗憾的神色,在发现凶器的那天,痕检做了细致的检查后发现了高尔夫球杆的头部刻着这两个英文首字母,叶理想从这一点下手便去卖高尔夫球杆的商场询问了一下,售货员说一般刻字都是商家标志,所以叶理就没有追查下去。
季年转向孔子范,“子范,如果方便,我想见一下穆远航。”
孔子范的眼角余光扫过梁麒,梁麒清了清嗓子,“既然有了证据,子范你就带人过去让他供出犯案过程,必须给司法机关提供多一点证据以便量刑。”
梁麒说完后,转身便走了,拉开会议室的门,他停顿了一下,但没有说别的,走得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会议室内的氛围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
叶理挠了挠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其实在发现凶器上有刻字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发给了季年,并向季年阐述了侦查方向。
从凶器追查凶手是刑侦最基本的方法之一。
孔子范带季年到了审讯室。
穆远航一点都不紧张,慵懒随意地靠在椅子上,他似乎十分有把握能逃脱过刑罚。
不过,当穆远航看到季年时,他当即变得狂躁起来,虽然双手被拷着,但他的身体仿佛被电击了一样不停的扭动着,张着血盆大口好像要将季年撕咬成碎片才肯罢休。
“穆远航,你老实点。”孔子范拍了一下桌子。
穆远航哪里听话,像得了狂犬病一样疯疯癫癫地对着季年一顿不堪入耳的辱骂。
季年站在那儿,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发疯,过了好大一会儿,穆远航依然像一条疯狗。
孔子范无奈地摇摇头。
“要不改天吧!他今天这个状态。”
“没事,我来。”季年向穆远航走近一点,大概距离他不到一米的距离,面色平静地说:“穆远航,你难道不想知道穆于棠的故事吗?他比你杀的人可多了去了。”
这句话如同一针镇定剂打在穆远航的心头上,他狂躁的灵魂好像瞬间从天灵盖飘离身体,变得呆若木鸡。
季年深吸口气,看着他那种自带美瞳的灰棕色眼睛,用十分可惜的口吻说:“你比穆于棠优秀那么多,却为了他断送自己的大好前途,真的很可惜,如果你不动手,穆于棠也迟早会被警方抓了。”
穆远航咬着牙,“你知道他杀了人,你怎么不抓他?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没用,你以为我真的会坐牢吗?告诉你,你不用再来诈我,我现在不止要杀了你,我还要杀你全家,怎么样?我就这么说了,法官要是给我判刑,那说过杀人的人都得进监狱。”
季年叹了声气,“你到底犯没犯罪,会不会坐牢,自然有法院来裁定,但如果你想减刑的话,不如早一点认罪,当然如果你把在爱华医院做的事招出来,或许还能获个死缓。”
提到爱华医院,穆远航的脸色突然变得一片惨白。
站在一旁的孔子范用一种吃惊的目光看向季年,所以穆远航还有其他犯罪案件吗?
季年看穆远航沉默着,便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迟早可以查出来,当然我还有个消息得和你分享一下。”季年又朝穆远航靠近了一点,咫尺距离,轻声说,“其实你和穆于棠都挺倒霉,遗传这个东西避不开的,毕竟你们的父亲穆启荣也是个杀人凶手。”
穆远航木然地看着季年,像个活死人一样。
季年淡淡一笑,转身从审讯室走出来,站在审讯室的门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案子算是尘埃落定。
只不过穆启荣被保释出去了,远大集团发出董事长被诬陷的通告,同时保留对诬陷者的法律追究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