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回到卧室,关上门,将自己封闭在藏满恐惧和悲伤的狭小空间里,桌子上的那几张照片像一个定时炸弹时不时地提醒她危机就在眼前,她心中万分纠结,趁着警察还没有找上门,她不如离开中国,但她有官司缠身,根本没办法轻易走掉。
“叮”的一声。
一条信息跳进手机屏幕。
安晴拿起来,看到署名是“穆于棠”,她吓得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
穆于棠没死吗?
她怀疑刚才看错了,捡起手机,握得紧紧的又看了一下,是穆于棠。
信息内容是【照片收到了吗?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她咬着牙,打出你是谁三个字,但想想又删掉了,发信息这个人很明显不是陌生人,知道她的手机号和她现在的住址的人,她所认识的人中,会是谁呢?
安晴套他的话。
【我知道你是谁。】
【真的,你说我是谁。】
【被我伤害过的人。】
【是,你伤害过我的心,你终于意识到你伤害了我。】
安晴看到这些话瞬间冷静了许多。
【所以你一直在跟踪我,那些照片是你跟踪我的时候拍的,还有穆于棠的手机号你怎么拿到的,是不是你下手害死了他?】
安晴很明白自己发出这些信息对自己的好处。
【你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你说你想我。我就把知道的一切告诉你。】
【我们见一面吧。】
【除此之外呢。你还能接受我吗?】
【见还是不见,你自己选择,过期不候。】
【见。】
安晴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白色的风衣穿上,系上丝巾,戴上墨镜,把那些照片装进包里,然后打开卧室的门。
季年听到声音,扭过头看了一眼。
“你要出去?”
现在是晚上七点钟。
“嗯,去见个朋友。”
季年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安晴的拒绝让季年进退两难。
正巧郑秀梅要出去跳广场,换好了衣服从卧室走出来,好声好气地说:“安晴你晚上没有吃饭,锅里给你留了饭,吃点再出去。”
“谢谢伯母,我今天真的没有胃口,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郑秀梅给季年使了个眼色,季年接收到了信号,却纹丝未动,以前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安晴从来不耍小性子,现在真的是莫名其妙,好像是他做错了挨千刀的事,成了千古罪人。
郑秀梅没办法,只好和安晴一起下了楼。
等大门关上,季年趿拉着拖鞋,急急忙忙地跑进安晴的卧室,到处翻了翻,安晴给他的感觉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他没有翻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心下一紧,连睡衣都没换,直接冲下楼,看到安晴的车刚从前面的拐角处消失,他脚底如踩了风火轮赶紧上车打火追了过去。
安晴的车很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但当她给穆于棠的电话打过去,提示无法接通。
安晴一点都不慌张,知道了这个故弄玄虚的人的真实身份,她就淡然了。
季年悄悄地跟在她的车后面,时不时让一辆车夹在和安晴的车之间,这样他再变道跟随,不宜被发现。
最后,安晴的车停在某一小区。
……
市局专案小组会议室里一阵聒噪。
孔子范先对叶理进行了表扬,因为叶理发现了凶器,且从瓷瓶里取出来带血的高尔夫球杆和死者的伤口形状十分吻合,dAN也检测过,球杆头上的血是穆于棠的。
然后孔子范对案件做了详细的分析,在最后一页,提出了几点侦破方向。
梁麒坐在最前排,没有说话。
坐在后面的阿强摸着下巴问:“所以你认为凶手是一个女人?”
“对,在卫生间发现的脚印和门把手印都证实属于一个女人,我还原的现场是女人先和被害者起了争执,两人纠缠中,女人将受害者推倒在地,导致被害者的后脑磕在浴缸边沿上,这就是被害者后脑的伤。”孔子范把报告翻到其中一页,上面有相对应的照片,然后继续说,“女人跑出去,但被害者很快醒了,追出去将她抓住,两人有纠缠,可能因为被害者脑子受了冲击,战斗力不行,女人正好趁机拿起了高尔夫球杆挥过去,导致被害者身亡。”
叶理不理解,“为什么偏偏拿起高尔夫球杆?”
梁麒忽然开口说:“你们没打过高尔夫球,所以不懂,高尔夫球杆不是随便放置的东西,有专门放置高尔夫球杆的筒包。”
叶理把报告里的内容全部记在了脑子里,翻了不下百遍,想学季年那样能从一些微不足道的地方查出一点线索,所以他站起来说:“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梁副局说的筒包。”
孔子范凝神想了下,“有可能筒包上有凶手留下的痕迹,所以被凶手拿走了,”
叶理继续质疑:“凶手杀人的动机是因为被害者可能贪图凶手的美色?”
“是,凶手是女人的话,可以解释为被害者为色企图对凶手做出不好的事,结果反而被杀,这样的案例也不是没有。”孔子范坐下,面对梁麒,“梁副局你怎么看?”
梁麒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水,慢慢地说:“没错!贪财贪色在刑事案件侦查过程中是最通常考虑的一种情况,被害者贪图美色反被杀害,这一点动机是成立的,不过,这个案子还是要结合沙滩女尸案一起查。”梁麒站起来,拿起桌子上齐环环的报告继续说,“凶手杀人的另外一个动机很有可能是为死去的女友报仇,所以凶手也可以设定成男人,你们觉得呢?”
叶理站起来投赞同票,“我认为梁副局分析的对,凶手要把高尔夫球杆放入那么高的瓷瓶里,一个女人是很费劲的,但与我同等身高的男人就没问题。”
孔子范立即反驳叶理,“你这个说法并不成立,女人可以借助其他东西,比如你当时说自己站在电视柜上发现了凶器。”
叶理依然不放弃继续说:“在现场我们没有找到被害者的手机,这一点也至关重要。”
“当然。”孔子范对着梁麒说,“已经让技术科同事去根据被害者手机定位的事,但手机号不在服务区。”
梁麒看了一下表上显示的日期,距离发现凶案现场已经过去两天了。
他们现在还在为锁定凶手是男是女而争论。
梁麒着急,清了清嗓子,“这个案子很简单,你们非要弄得这么复杂,把人分成两组,一组先把李涛带回来审问,另一组去查那个女人。”
孔子范接受了梁麒的安排。
会议结束了。
叶理揪着阿强问:“你站哪一组?”
“我反正不站女人组。”阿强捅了一下圆子,圆子使劲点点头,然后凑到叶理耳边,“你别那么多话,你看不出其中的问题。”
“什么问题?”叶理低声问。
圆子鬼精地把阿强和叶理的头扳过来,瓮声瓮气地说:“你们没看出来梁副局想对李涛屈打成招,想快点给上头一个交代。”
“早看出来了。”圆子推开阿强,“你别说那些没用的,占那边?”
话音刚落,孔子范走过来。
“你们三个人一小组调查那个女人,没问题吧?”
叶理立刻表态,“没问题。”圆子也跟着表态没问题。
只有阿强犹犹豫豫,想说又不想说。
圆子直接替阿强表态,“孔组长,陈志强也没问题。”
阿强吃了个哑巴黄连。
孔子范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好好查,我认为我的方向没有问题,但高一和史佐他们主动要查李涛,你们有情况随时汇报。”
任务安排完,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阿强使出吃奶劲捶在圆子的胸口,“你搞什么,替我做决定,我不查那个女人,很明显凶手不是那个女人。”
“所以我们要查那个女人。”圆子幸灾乐祸地呲着大牙笑着说,“我给你说,你看我说得有没有道理,如果凶手是那个女人的话,为什么那个女人不把卫生间的指纹给抹掉,就把客厅的指纹抹掉了,对吧!还有高一和史佐争着查李涛,如果李涛不是凶手,被他们弄成了凶手,到时候被上头知道了,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咱们不用查李涛,查女人,反倒躲过一劫,懂否?”
“你个老掉牙的什么时候这么精打细算了!”阿强也露出一排斜了拐弯的牙齿,笑得像泥鳅,滑溜溜的。
“毕竟跟着季队好几年嘛!所以咱们得感谢季队,虽然比咱小好几岁,但脑子可比咱强不少的。”
叶理抿着嘴使劲点点头,“是,季队太优秀了,凶器就是他发现的。”
“不是你吗?”圆子和阿强异口同声。
“不是,季队不让我说。”
“好家伙。”圆子搂上阿强,“看见没?还得是季队。”
叶理心里又莫名其妙地变得空落落的,扭过头望向墙上已经变黑的投影幕布,如果今天是季队做汇报,一定会说出比孔子范更精彩的推论,而且让人无力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