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年启动了车子,跟随着120救护车的后面。
叶理又是不理解地看向季年,本来是去香野38号,临时改变了路线来养老院,还以为会进养老院里找找证据,结果又跟着救护车走了。
叶理心里好多个疑问,却不好意思问出口,每一次的质疑,他都觉得自己很差劲。
季年忽然开口说:“你赶紧查一下华爱医院。”
叶理答应得特别爽快,像急切等待安排作业的小学生。
“好的。”
季年一边开车,一边在脑海里织出整个案子的大网络,像蜘蛛网一样最后汇聚了一个他始终看不明白的核心点。
福利院是穆启荣性侵未成年少女的摇篮,那养老院呢?
“头,在系统里查到了,华爱医院原名新世纪专科医院,2018年改名华爱医院,院长叫胡阳明,我看了一下这个医院的医生列表,发现有穆远航,备注是特聘。”
“这就不奇怪了,当初我们查到齐咏娟可能被药物控制导致发疯刺伤木醒,如今再看爱这件事就十分清晰了。”
“但我们并没有证据。”
“又急了。”季年瞥了眼叶理,笑了笑,“这次我们去见一见这个叫胡阳明的院长,或许能查到点什么。”
“师父你认为胡阳明和穆远航是一伙的。”
“也许吧。”
季年查案没有特定的思路,在没有任何头绪的时候,感觉支配了他多年的经验。许正义曾经夸过他,他办案纯粹靠运气,脑子灵光也算是运气的一种吧。
季年说这不是夸他,是在说他能力差,全凭老天爷赏饭。
许正义说能被老天爷赏饭的人就已经是天赋异禀了。
所以这是变相说他是干警察的料。
他理解的没错!
他破案就是没有章法!
“铃铃铃”电话忽然响了。
是安晴。
“伯母说你找我,我手机没电了,刚充上电。”
“嗯,你心情好些了吗?”
“挺好的,出去溜达一圈,你家对面有个大公园,很适合散步。”
“嗯,有个事情要和你说,齐咏娟失踪了,穆于棠没有去报案,我建议你去报案,去市局找阿强。”
“不去可以吗?”安晴很聪明,季年的安排有其他意思。
季年想了下,“就当帮我一个忙吧。”
“好。”安晴答应得很痛快。
挂了电话,季年让叶理通知阿强到时候负责处理一下安晴来报案的事,安晴报案后,搜查齐咏娟名下的住所就变得十分正常。
季年继续跟着前面的救护车,到了爱华医院门口后,救护车停了,后面的车门打开,两名穿着医护工作服的人抬出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位老人。
从表面看就是老人出现了问题被送进医院医治。
季年把车停在医院外画好线的停车位。
“叶理,你去跟踪那个老人的情况。”
叶理点了下头。
季年去找胡阳明。
进入医院门诊楼有问诊台,季年要正大光明地见院长,只能亮出自己警察的身份,他穿着便衣,接待他的那个小姑娘用怀疑的目光时不时地盯他一下,小姑娘打完内线电话,便领着季年去了五楼,是这座医院最高的楼层。
院长办公室的门大敞四开,估摸是特意为季年而开。
季年快到门口的时候,胡阳明也同时走出来,十分客气地伸出手。
“季警官您好。”胡阳明给小姑娘递了个眼色,小姑娘便识相地走了。
胡阳明把季年请进办公室。
季年粗略地打量了一下胡阳明,模样大概四十出头,长得清清秀秀,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镜片很厚,一看就是学者做派。
“季警官,请坐,我让助理提前冲了杯咖啡。”胡阳明把咖啡推到季年的跟前,自己的面前也留了一杯。
季年摆摆手,“不用客气!”
胡阳明并腿而坐,表现出十分的恭敬,一开口说话嘴角两边有不深不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季警官不知为何事来我院?我当时接到电话吃惊极了。”
季年没有拐弯抹角,直奔主题,“穆远航是你们医院的医生,所以我过来了解一下这个人,你和他熟吗?”
“很熟,远航是我学弟,学了很多年的医,是医院里屈指可数技高一筹的医生。”
“他主要负责哪个方面?”
“内科临床。”
“他对人体神经系统这方面擅长吗?”
“这个……”胡阳明犹豫片刻,“这一点不太确定,不过身为医生不仅仅专注在自己的专业上,其他医学病理也可以广泛涉猎,这是医生自我提升的问题,我不能准确地回答你,最好要问他本人,他现在在医院,我可以叫他过来,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引起警方的注意,这一点我可以问吗?”
季年笑了笑,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亮光。
“可以问,警方怀疑穆远航曾给一位涉案的嫌疑人注射过损害脑神经的药物,导致嫌疑人精神出现问题还刺伤了一名警察。”
胡阳明面色瞬间变得严肃,酒窝也因为他紧绷的脸部而消失。
季年继续说:“当然这都是警方的怀疑,没有实际性的证据,所以想从侧面了解一下关于穆远航的事情,他是你学弟,你如何评价他?”
胡阳明绷着脸说:“我的评价能成为他被逮捕的证据吗?”
季年立马感觉遇到了高手,胡阳明的反侦察能力真的不容小觑,就这一点,季年便明白从胡阳明这边下手已经落了下风。
“看来你已经不愿意回答了。”
“不,季警官,这个问题对警方破案没有任何帮助,我们从医人员的理念就是救死扶伤,从学医的第一天起,我们就郑重地宣誓,要履行医护人员的天职,不能违背从业道德,背弃从业理念,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和责任。”
“胡院长,我相信你,所以请你转告穆远航,我来这里调查他就行了。”
季年站起来,胡阳明也站了起来。
咖啡一口没动。
“打扰了。”季年说完,走出他的办公室。
胡阳明立在原地,动也没动,等那扇门关上,胡阳明的眼镜片里折射出一抹冰冷的光芒,如三九天冻结的冰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胡阳明拿出手机给穆远航打了个电话。
“你怎么露出马脚的?”
“什么马脚?”
“警察来了。”
“等我过去。”
穆远航放下手中的针管,偏着头夹住手机,脱掉医用手套,一边说一边按下实验室的开关走出去,从负四层乘坐电梯到了一层,又推开沉重的门,再乘坐电梯到了五层胡阳明的办公室。
穆远航推开门进来,只看到胡阳明一个人。
“人走了?”
“走了。”
“那你激动什么?”穆远航皱起眉头,与胡阳明同样的近视眼镜下面一双狭长的眼睛透着不耐烦。
胡阳明走到穆远航的身边,镇定地说:“我没有激动,我就是想告诉你,警察查到这里代表我们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一个警察,你就怕了?”
“这个警察不一般。”
“有什么不一般的,明哥,你爸可从来没有被警察吓尿过,从前没有,以后也没有,我们不能连他们都不如吧。”
胡阳明望着窗外,“远航,我和我爸一样是个万分谨慎的人,警察能找上门,那么必然在哪个地方有了突破口,所以……”胡阳明转过来看向穆远航,“我决定退出这个医院的经营。”
“你想好了?”
“当然,我喜欢安安静静地走独木桥,如果前方出现了任何威胁我的东西,我一定放弃,即便是蛇虫鼠蚁,我也不会走下去。”
“你真是没种到家了。”穆远航气愤道,“七爷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
“你错了,这么多年我爸就像一条蝰蛇一样,既擅长伪装且毒牙最长,你不了解,毕竟除了荣叔最了解我爸,就只有我了。”胡阳明拍了拍穆远航的肩,“如果你不肯走,那么我不强求你,但你必须停止你的实验。”
“疯了你!”穆远航推开他,暴怒如雷,“你知道这是什么嘛!”穆远航用手指笔划了一下,“就这么不到五毫升的东西就是十几万美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其中的价值。”
“远航,这个医院已经违法运行五年了,我们是时候先退出,等待重新的开始。”
“退出?我就差再做几次临床实验就可以把旧产品迭代了,你现在要我停止,明哥,我没加入你的时候,你怎么说的,现在你把钱都赚进自己的口袋里就想着让我退出,我才来一年,就已经把你的旧产品升级到了二代!等三代问世,那就不是十几万美金了。”
胡阳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从镜片里能清楚地看到他如蛇一般冰凉的眼神,他几乎带着恐吓的语气对穆远航说:“你真的在乎钱,还是在乎荣叔对你的态度?”
“你想说什么?”穆远航铁青着脸。
“我想说如果你真的想让荣叔对你刮目相看,最起码你得平平安安地活着,如果你真的因为不肯走而被警察查实了罪证,你入狱坐了牢,还怎么和穆于棠一较高下,你想要荣叔认可你,总该先保住自己的命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穆远航激动得质问他。
胡阳明凑到他的跟前,微微一笑,淡淡地说:“我知道你是荣叔的儿子,不过穆尧明不知道,这点你放心。”
穆远航痴痴地愣在原地,这个秘密只有他知道,在出国留学后,他学了医,他亲自为自己做的dNA检测,他和穆尧明非亲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