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醒跑出去,正巧碰上了在外面抽烟的季年。
“干什么去啊?”季年叫住了她,“跑这么急。”
木醒瘪着嘴,撒娇地说:“季队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季年刚要吐出的烟圈差点卡住他的喉咙,这姑娘怎么矫情起来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好好说话。”
“咋了嘛!我心里不舒坦,你都不安慰我一下,我不理你了。”木醒把头扭到一边,马尾都快扭成麻花了。
季年把手里的半截烟掐了,深吸口气说:“上面怎么安排的,你就按章执行,别总有自己的小九九,去了蚬岗分局后,好好照顾自己,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木醒的眼眶湿了,难得季年能和她说这些感人肺腑的话,她使劲地点点头,“知道了,季队。”
“去哪儿?”季年追问他。
“去找拘留所找穆于棠,穆于棠抓了安晴的妈妈,我走之前得把这事给办了。”
“走,我带你过去,正好我也有事问他。”季年把车钥匙扔给木醒,“你来开车。”
木醒接住车钥匙,打开车门,顽皮地说:“季队,你要是我男朋友多好。”
“你这一走,最不舒服的应该是叶理。”季年上了车。
木醒抿了抿唇,眼前莫名其妙地闪过叶理的脸,那个家伙或许是最开心的。
“行了,别想叶理了,开车。”
“谁想他了,我在想你这个车该保养了。”木醒呲着牙,挂上档,踩下油门。
季年笑了笑,没话找话。
“去了蚬岗说不定还能遇到个和叶理一样的小年轻让你欺负,要是遇不上,你肯定想叶理。”
木醒翻了个白眼,滑开车窗玻璃,和门岗的保安大爷喊道:“大爷,抬一下杆。”
大爷赶紧按了按钮。
木醒抱怨了一嘴,“这个自动杆坏了,每次关键时刻就失灵,真耽误事。”
季年和大爷招了招手,大爷咧嘴笑了。
“这个杆不是坏了,是大爷忘记开了,每次午休时刻,大爷都关了开关,醒来就忘,所以这人啊!一形成习惯不好改过来。”
“季队,你这话又暗示我呢?”木醒猛踩下油门,那个抬到一半的杆正好擦着车头几公分过去了。
季年靠在椅背上,不再接她的话茬。
木醒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他一眼,故意说:“安晴的事你怎么都不管不问了?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态度,现在反倒是我忙前忙后的。”
季年双手环抱在胸前,打了个哈欠,依旧保持沉默。
木醒自言自语,“安晴的案子有转机,那个叫苏墨的律师拿到吴思梅的案件文档后,要为安晴做无罪辩护,居然去找了赵文星的母亲兰姐来给安晴的为人作证,看来这律师有点能耐。”
木醒顿了下,又瞟向季年,想看他的反应,但季年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一句话都不搭茬。
木醒继续说:“这个律师是穆于棠安排的,真是奇怪,报案的是他,不想安晴坐牢的也是他,这个人真的有点变态,是不是男人爱到极致就是疯狂啊?”
季年扭过头说:“爱到极致?你怎么看出来他爱安晴?”
“我让穆于棠在拘留申请书上签字的时候,他一直问我安晴的情况,看样子很关心安晴。”
季年闭上眼,摇了摇头。
“季队,我就是奇怪,才和你探讨一下,你说那个穆于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啊!一会儿虐待人家,一会儿关心人家,他妈妈不就有点疯嘛!这个是不是也遗传啊!”
季年睁开眼说:“安晴身上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不然他拘禁她做什么!你理性点,别总往男女感情那个方面想,他对安晴如果有半分的爱都不会那么对待她。”
木醒闭上了嘴,回想审讯室里的安晴,她觉得自己分析得太过于片面了,安晴身上有穆于棠想要的东西,这一点她怎么没想到,可安晴能有什么呢?难不成抓到了穆于棠的把柄,如果有把柄,安晴早就报案了,可就是没有啊!
车里变得异常安静。
木醒在前前后后的思索。
季年在回想李涛发给他的照片中所暗藏的信息。
照片上整整齐齐站了两排人,前一排是福利院的女孩子们,后一排是组织这场公益活动演出的商界名人。
背景有个横幅,写着“商业名誉协会联名爱仁福利院公益活动演出圆满结束”。
季年从照片的第二排认出了何友邦、穆启荣、穆尧明,从第一排认出了米白,其他人他一概认不出,即便是见过一面的齐环环,他也认不出来。
年纪太小,长大变化太大,很难一下子就看出来。
……
车子停在了拘留所的门口。
季年和木醒从车上下来,在门口做了登记,然后和所里的民警招呼了一声,穆于棠便被带了出来。
木醒先发问,穆于棠敷衍了事。
“等我出去后会带我老婆去看我丈母娘。”
木醒又问他到底想从安晴身上得到什么?
穆于棠依旧胡编乱造,“他是我老婆,我能得到就是我老婆这个人,所以我不能让他坐牢,举报她是为了让你们赶紧把吴思梅的命案结案,不要再纠缠我了。”
“是不要纠缠你,还是不要纠缠你们姓穆的一家了!”季年带着威慑性的音调刺入穆于棠的耳膜,穆于棠忽然睁大眼睛,像愤怒的青蛙,眼球快要爆出来了。
木醒不由得吓了一跳。
季年冷冷地笑了一下,双手撑在桌子上,凌厉的目光泛着寒冽的气息。
穆于棠手腕上戴着手铐,一下子把手铐拍打在桌子上,两个人无声地对视着。
良久之后,季年不咸不淡地说:“穆于棠,我给你讲个故事,十多年前,咱们市有个黑道三人帮,做着地下见不得人的买卖,三个人学三国里的刘备关羽和张飞结义为兄弟,一起建立了一个地下黑恶王国,赚了许多黑心钱,但他们并不满足,其中被叫做大哥的这个人把手伸进了本市具最有威望的远大集团,从地下挪到地上后,这个人开始装成一个正经商人,上下通吃,不过好景不长,全国开始开展扫黑除恶,大哥还是很有战略远光的,他开始脱离黑恶王国的一切事物,把这块肥肉交给了另外两个兄弟,结果其中一个叫老蛇头的兄弟不小心暴露了,被警察抓住执行了死刑,这个兄弟特别讲义气,临死都没说出另外两个人的情况,毕竟他们拜过关二哥,滴血为誓,同甘共死,永不背叛,后来,大哥看风声松了,又开始染指黑恶王国的事务,剩下的那位兄弟估摸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知道了老蛇头不是死在警察的手里,而是死在大哥背后的陷害中,所以他……”
季年停下来,向后迈开半步,很平静地注视着穆于棠。
穆于棠刻意压制住自己的愤怒,转而嬉皮笑脸地说:“你这个故事很精彩,不过我没听说过。”
“你有没有听说过不重要,等你出去后,有机会讲给你爸爸听。”
穆于棠咬了咬牙,尽量不让人察觉出他的情绪,“好啊!这么精彩的故事,我一定会讲给我爸,不过你还没讲完,那个还活着的兄弟呢?死了没?”
季年煞有介事地说:“估计还活着,毕竟这个兄弟有个绝活,不能轻易死了。”
穆于棠沉下脸,麻木不仁地凝视着季年,那是来自死神一般的凝视。
季年弯起嘴角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故事终于让季年编的严丝合缝,没有一点漏洞。
他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前半段是刚进入省厅重案一组,他的师傅和他讲的。
那一年他才二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