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年没有回市局,找寻破案的关键刻不容缓,他让出租车司机师傅直接往时光养老院的方向开,同时给高一和史佐发了信息让他们去找穆启荣问话,让阿强和圆子查何友邦的情况,多线条一起行动,得让这些人的心里慌一慌,行将踏错的时候就会露出马脚,就比如今天的穆尧明的反应过分强烈,连警察例行公事问个话都像在打他的脸,那么他一定有问题。
季年思索着,叶理打来电话向他汇报情况。
“头,你真的神了,穆于棠开车到了一栋洋房。”
“等他进去几分钟,你再过去,记住,别和他起冲突,随机应变。”
“好的。”
叶理在小区绿化的花园亭廊下,不到十米的距离看着穆于棠从车上走下来,抚了抚西装。
心中莫名地佩服季年。
季年很清楚穆于棠不是吓大的,但是唬他一下也许真的能让他有所顾忌安晴的生命安全。
只是,季年的这番用心能不能让穆于棠放了安晴就另当别论了。
季年想着想着,手不由得摸进口袋想抽支烟。
司机师傅好像有透视眼。
“我车上不许抽烟的,小伙子你在忍一会儿。”
“行。”季年把口袋里的烟捏了下,叹了声气。
“你们年轻人烟瘾挺大,不过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抽烟,这年纪大了,家里的老婆子非得逼着我戒烟,戒了好几年,总算是戒掉了。”
出租车的师傅十分健谈,“你抽几年了?”
季年想了下,“有十年了。”
“烟龄够长的啊!戒烟不好戒,考验意志力,意志力不坚定戒不了,有的人说和戒毒一样。”
季年笑了笑,“等我活到您这个岁数在戒了。”
“小伙子你做什么工作的?我看你一身正派,像国家干部,我跑车三十年了,看人特别有准头的。”
“我干刑警的。”
“哎呦,干刑警可是硬茬活啊!”
季年点点头,“对,硬茬活。”
司机师傅看了下手机导航,把车停在红星路,往前两步就是时光养老院,“是这里吧。”
季年拿起手机扫码支付车费,司机师傅摆摆手,“不用给了,小伙子。”
“那可不行。”季年一点不含糊,人民警察可不能贪这点小便宜。
司机师傅递了个名片给季年,脸上的褶子藏在笑里,“你拿着,打不着车的时候招呼我。”
季年拿了名片,放在口袋里,下了车顺带把烟盒掏出来,敲出一根烟,走到路边,立了立皮夹克的领子,他吐了一个不规则的白烟圈。
司机师傅很热情探出头,“回见啊!”
季年冲着他挥了下手。
等抽完一根烟,他双手插着口袋,微微驼着背,像个佝偻老头子一样,今天下午起风了,飕飕的,直往脖子里灌,这天气鬼得很。
时光养老院的大门紧闭,侧面有一扇小门开着,虽然门口有个保安门楼,但里面的人不知道去了哪儿。
季年径直走进去,轻车熟路,直奔二楼的何友邦办公室。
迈上二楼的最后一个台阶,恰巧碰上了何丽媛,季年愣了一下,何丽媛也愣了一下。
何友邦和何丽媛都姓何,那么?
季年猜测着,何丽媛赶紧露出一抹局促的笑意,“季警官,好巧啊!”
“是,很巧,何院长和何院长是一家人?”
何丽媛又愣了下,搞清楚两个何院长的意思,何丽媛点了下头,“何友邦是我哥。”
“噢,他在呢吧!”季年抬了下下巴。
“在,拐角那个房间。”何丽媛的脸色有些异常,左脸好像比右脸红一点,眼睛里也泛着红,季年多看了一眼,对她露出和善的笑意,然后迈上台阶朝贴着院长实的门牌走去。
何丽媛站在原地顿了顿,她的腿有点发软,刚刚被何友邦打了一巴掌后,她差点没忍住哭出来,幸好她忍住了,不然……她抬起头,使劲地吸了吸鼻子。
季年站在院长的办公室门外,轻轻敲了下。
“你又回来做什么?还嫌我不够烦的。”何友邦一边嚷着一边打开门,看到季年,他的脸上的肌肉莫名地微微抽搐,握在门把上的手也在发抖。
季年观察入微,“何院长您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何友邦的嘴角像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对着季年机械式地直摆手,“没事,没事,就是年纪大了,有高血压,今天高血压犯了。”他勉强地挤出一点客气的微笑,“季警官,请进,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季年走进去,把皮夹克的领子放下来,习惯性地环顾了一下办公室,最后视线落在办公桌上,桌子上少了一个相框,那张何友邦和穆启荣的照片不在了。
“季警官,请坐。”何友邦一边说,一边按下自动加热水壶的按钮,许是心里慌乱,手指按了一下没听到加热的声音,他又按了一下,热水壶还是没动静,他正纳闷。
“何院长,您没按开关。”季年走过去,帮着按了一下开关按钮,接着说,“我不喝水,不用麻烦了。”
何友邦立在那儿,稍微稳定一下心神说:“刚才是开着的,这水壶有时候会自动跳了,季警官你先坐,这水烧得快,一会儿就烧好了。”
“您真的不用麻烦,我就是问几个事情。”
何友邦跟着季年坐下后,双腿靠拢,眼神有些许涣散,今天的状态和季年第一次看见他有极大的不同,季年开门见山。
“何院长,我近日了解到在何丽媛任爱仁福利院院长之前,您曾经是爱仁福利院的院长,那您还记得当时有两个叫米青和米白的双胞胎姐妹吗?”
何友邦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当时听到旧址发现骸骨的时候,他只是感到吃惊,却没往其他方面去想,等到他的妹妹何丽媛告诉他警察来过爱仁福利院调查米青和米白,他才知道在旧址挖出来的那两具骸骨居然是那两个孩子。
“记得,米青有残疾,米白却是正常的,姐妹俩是被奶奶送来福利院的,我当时还报了警,警察也根据情况核实了,姐妹俩的父母在煤矿工作,矿井出了事被埋了,奶奶又得了癌症快死了,养活不了姐妹俩个,只好送来福利院。我记得当时姐妹俩才四岁,小小年纪没有家人疼,挺可怜的,但姐妹俩性格完全不一样,米白比较讨人喜欢,米青呢,性格有些孤僻,不爱说话,看见谁都不正眼看,应该是和她天生残疾有关。”何友邦顿了下,目光里闪出一丝令季年难以捉摸的神色,“季警官,米青和米白14岁那年离开了福利院,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季年点了下头,“我看了她们的资料和你描述一样,不过,我很奇怪,她们离开福利院的那年,也是你离任的那一年。”
“是的,你应该也知道了,何丽媛是我妹妹,没有正式的工作,我就让她来管理福利院了。”
当感觉到何友邦开始有所隐瞒,季年的眼神由温和慢慢地变得锋利。
“福利院在社会人的眼里如同希望小学,需要政府和爱心人士的救助,那么……”季年打开手机里的阿强传过来的一张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