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不知不觉叶钦已经在日本待了两个月。
叶钦有过想回去的冲动,他想很多人,明明他以前不是这种动不动就挂念着很多人的人,可是现在他总是想念着宁城的人。他想已经离开人世的父亲,想在国内的苏蓉跟妹妹。
他还想江煜,想的要命。看着那个被他用手指磨平的钥匙扣,心里的极端又开始堆积出来,在落针可闻的房间里越来越清晰。他想狠狠咬江煜一口,想听清晨床气纠结发作的时候江煜过分没有一丝温柔喊一句“叶钦,起床”他还想听江煜课间用各种嘲讽口吻叮嘱自己少喝弱智奶。
有时候醒来他会莫名其妙说一句“江煜,走了”结果一看,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疯狂长出的思念,悬浮而起的尘埃在淡白的阳光下清晰可见,总是看得他头痛。
叶钦先联系了齐笙,齐叔有来日本吊唁,但齐笙是两周后才知道叶钦家里的事情的。为此齐笙还跟老爸吵了一架,两家人关系很好,儿子辈关系也好,他们俩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也不为过。
“你去了,小钦他爸就回来了么?你不知道小钦那孩子多自负,你去看了他更难受”老妈安慰齐笙说。
“我们是兄弟,咱们两家关系这么好……可你们也不能这样瞒我呀,我又不是小孩子”
齐爸吼着道:“就你这性格,知道了还不是得飞去找人添乱。你就是小孩子,听说小钦转去二中后成绩排名一直往上提。再看看你,我怕我死了你还是这副吊儿郎当样子”
齐笙被老爸的话给吓到了“爸你说啥呢,你长命百岁,别乱说,我还想在你这里败家一辈子”
齐笙开头的那句长命百岁让齐爸怒气消失大半,但齐半句又让他爸那股消失大半的怒气瞬间升了上来。
齐爸拒绝跟他继续搭话“你真是要气死我了才甘心”
齐笙问叶钦要不要告诉江煜,叶钦说暂时不告诉,马上高考,怕影响江煜心情。
齐笙不理解“至少告诉他你还是安全的也好啊,他问我几次了”
叶钦看着窗外的晴空“我这段时间状态不好......”我怕他担心。
齐笙才反应过来叶钦说话的时候语序缓慢又平稳,他又不想做个穷追猛舍的问号人“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叶钦说不用,转移了话题。他让齐笙去查黎国生,后来得知黎国生消失了,没有找江煜,他才放心。
叶钦这人总是一根筋认事,很多时候在情感问题上认的理就是太单纯。他怕江煜的担心,又怕自己的状态会影响到他。
或许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带着那么点小心翼翼。
……
高考倒计时从三位数变成两位数,最终变成一位数。
叶钦看着跟江煜的聊天记录,全是江煜的来电信息,时间是大年三十至二中开学那几天。
“钦宝,在哪儿呢?”
“叶钦你个混账东西,到底在哪儿”
“你回个信息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担心你”
“钦哥,我求你了”
“电话为什么一直打不通,视频为什么一直没人接,你到底在哪里?”
“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在哪里,老何问我你在哪里,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好不好”
…………
江煜是那种沉着稳重的人,任何出现差池的状态他都有很高的自我调节能力,两个人突然失去联系对他会造成短期的影响,后期就是一个平稳期限,只要自己不主动去打破,是不会影响江煜的,叶钦想等江煜考完再联系比较好。
江煜太聪明了,一个眼神就知道自己表达的意思,一句话就察觉到异常。叶钦骄傲,自信也自负,他怕江煜的担心影响高考,怕江煜的过分关心只会让自己颓败,更怕江煜语气平淡的安慰,叶钦不喜欢被人怜悯的滋味。
他没有江煜那种与生俱来就习惯的责任感,如果留在日本是逃避,那他已经承认并且妥协了。大千世界,自己也不过沧海一粟,他的所有骄傲跟自信此刻都变成了一个“怕”
他就是个矛盾体,一个主观性选择强烈的矛盾体,一方面骄傲的自负,一方面懦弱的害怕。
懦夫就懦夫吧。叶钦看着超市里操着一口香港话的游客,心想。
叶钦承认自己是懦夫时候,也像个中二病患者相信自己就是个聪明厉害的游戏主角,就像两个月不到他也能操着一口简单的口语一样。
叶钦开始喜欢忙碌,他怕稍微留出一点多余时间缝隙,就想家,想苏蓉妹妹。他按时跟家里打电话,他会建议老妈多休息,会跟妹妹开玩笑说表姐苏彤彤的各种事情。所以说吧,人就是这样,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拥有的。
他还想江煜……
他找了份咖啡厅服务生兼职工作,被忙碌包裹着,其实也不赖。
“姐,今天我们店长夸我日语进步超快,你觉得如何”
苏彤彤看着面前挂着笑意的男孩子,盯着那个面糊包裹叫天妇罗的油炸大虾看了看,扔给叶钦道“当然了,我就说我家钦钦是最聪明的”
叶钦受不了表姐用这种宠溺叠词,让他想起了语文老师,想起语文老师就会想起二中,想起二中就会想到江煜。他假装做了个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动作说“恶心”
“你不吃就不要买这些东西回来,别夹了”叶钦盯着那块被她翻了几遍的炸猪排道。
他很好奇苏彤彤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经常买一堆菜却不会做,只能吃外面的食物。叶钦对食物总是很挑剔,他一面嫌弃表姐做的黑暗料理,一面又失败尝试做中餐,后来,他妥协跟苏彤彤一起吃外面买的食物,至少饿的时候还能吃,姐弟俩做的一个比一个吓人。
苏彤彤一边吃着蔬菜一边看着手机的配音留言评论道“没办法,我现在可是个有五万粉丝的美女,得保持身材”
叶钦笑了笑道“不容易啊,这五万粉丝有一万是打广告的吧”
苏彤彤使唤他说:“炖的鸡汤可以喝了,去端过来”
叶钦一脸复杂的走过去打开那锅变色的食物,转身就进了房间。
苏彤彤习以为常的说了句“又失败了吗”
叶钦开始习惯了一个人的独立生活,开始了课余时间去兼职,开始了回到家后在电脑上开始勾勒建筑线条。这种日子开始缓慢而有步调,从大一持续到大二都给人一种充实的平稳,平稳得生出些趣味,叶钦初始的那股子觳觫怯弱也在慢慢被时间治愈。
他甚至还配合苏彤彤去见了心理医生。
出来时候叶钦看着心情愉悦的表姐说:“我就说吧,没事儿”
苏彤彤弯着眉眼“知道了,这不是担心你嘛,姨妈把你交给我”
叶钦说了句“那我先去学校了”
苏彤彤看着他离开离开的背影,笑意散去,转身又进了医院。
......
后来叶钦偶尔看到江煜的空间发着的广告信息,他也能从琐碎的生活里生出些自然的笑声。他之前以为江煜的大学兼职会是家教这种之类的,结果大一下学期开始江煜的空间页面从房地产广告到农产品推销,到保险广告又跑到信贷业务。
叶钦想着江煜西装革履的在大街上对着四五十岁的广场舞大妈说“阿姨,买保险吗”画面感就充满各种趣味。
但江煜的空间状态更新实在太少了,等齐笙给叶钦发了个微信安装版本,叶钦才啧啧从line软件移到qq信息上道“我这都忘了,日本很多大商场都在推广咱们的微信支付了”
叶钦从咖啡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庆幸的是工作地点没有远到坐地铁。
刚刚回到家,盯着电脑屏幕的苏彤彤问叶钦“你咖啡店的工作怎么还在做,不是说辞了么?”
“店长说最近比较忙,这两天找到人再辞,店长平时挺照顾我的,都拜托了,没办法”叶钦说。
“怎么可能,明明就是想让你去卖脸……对了……那个叫小野的妹子最近还找你么”苏彤彤八卦问。
“没兴趣,拒绝了”叶钦转移话题真有一手“话说你马上回国了,你男朋友佐治光同志怎么办”
“凉拌呗,还能怎么办”苏彤彤满不在乎说。
“姐,你有没有发现,以前你是个温柔贤淑的大小姐,现在完全就是个大条八卦的海王”
“有吗有吗?我看你才变了吧”苏彤彤白了眼叶钦说。
“我哪里变?”
“话特别多,跟老太太一样”苏彤彤狠狠指着叶钦的眉心说。
“……”
哪里有,叶钦在同学们的眼里可是个高冷帅批。
……
江煜如计划所安排上了南大,大学的课程并没像高中老师口中说的一样,会有大把闲余时间。
但对江煜没多大影响,他习惯了忙碌,因为闲下来总会有种空落落的缺失感袭来一样。就算周末的空余时间江煜也选择兼职,开始做了半年的家教,江煜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可是这种聪明在认识莫云安后就好像带着质疑性了。
江煜跟莫云安是在公共课上认识的,男生之间的相处很容易。大一时候大家还是青涩乖巧的小朋友,刚从高中的高压学习期渡来,一时间还是比较喜欢学习的。所以上课一个比一个认真,公共课大家都在试探老师的底线。
“哎,兄弟,我没带书,一会儿点名提问帮衬下”
江煜一直记得这句话,因为在所有人试探公共大课老师的底线时候,莫云安已经开始了整个学期不带书的计划,并在这个计划里扯上了自己。
“你到底如何考上南大的”江煜问。
“学渣有个突击技能,你不懂……再说,我只能算是咱们高智商人群的学渣,在高中时候,我照样排名班级前三……而且南又不是国内第一大学,名声不都是靠你们金融,建筑专业来提名嘛”
“你倒想得开”
“对了,说到建筑专业,上次志愿活动时候建筑设计那个叫周末的妹纸给你买水,什么情况”
“哦,她啊,我说有喜欢的人了……然后我把你的电话给她了,至于打不打那看缘分了”
“卧槽!”好兄弟!!!
莫云安下意识叫了句,结果公共课老师踩着五厘米的鞋跟走了过来“道德的本质和功能是什么?”
“......”
江煜非常厚道连人带书跟莫云安隔了个位置,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莫云安在大学还有罚站这一说法陷入懵逼状态。
课后两人去吃饭,江煜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一脸无语,在食堂吃饭时候坐他旁边的女生都忍不住吐槽了,那个吐槽莫云安的女生叫周末,后来成为了他的女朋友。话说周末出生在周末,父母就简单随意的取名周末了。
周末的性格跟名字一样,洒脱又随意,完美诠释了周末这个惬意的一周末尾称呼,莫云安就是被周末这份舒适感给吸引的。
美术系的,初次见面时候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御女风格,让人难以驾驭,谈恋爱后就是那种活泼二傻的妹纸,提及“艺术生”三个字都有点让人有点误解。
当时江煜给周末莫云安号码时候,莫云安并没打算谈恋爱,但是第二次两人在食堂遇见后,莫云安就觉得周末那跳脱的性格加上她难以驾驭的野性很有意思,于是就直接主动加人家qq号了。
“呀,上次你跟建筑设计一起,还以为你是学建筑的呢”第二次在食堂见面时候莫云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找了个问题。
“那你以后记住了,美术系的”周末笑了笑道。
莫云安笑起来的时候,浪荡又不羁,含笑的眼会让人留意几秒,甚至会给人一种情场老手的错觉,至少周末是这样认为的。
刚刚开始那段时间,莫云安有空就跟小狗一样巴巴的守在周末旁边,接触几次周末终于被他的幽默笑话感动了。每次江煜都一脸嫌弃看着他摇着尾巴等人,又考虑周到的留着两人腻歪,江煜是个很随意的独行侠,遇到谁跟谁一起,莫云安有对象后,他就跟同寝室的吴哲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