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钦把手机丢在一旁，拿了瓶罐装可乐跟着人进了房间。看着罗染熟练的从床下翻找出骚气十足的手柄，眉又蹙上了些许。
罗染看着他情绪恹恹的样子，也没心思玩游戏，突然说道:
“喊你买水果，我是故意的”
叶钦盯着手柄发呆，想在思忖什么，几秒后才回话“我知道”
罗染扭头看着他过分干净的侧脸，显得有点诧异，少年人因为垂着眸，无端多了几分随意跟柔和。
“你知道还去”
叶钦抬头看着他，发出一声轻笑 ，突然慢条斯理说道:“我还知道你会给江煜介绍工作，会拉着他去打球，会多准备早餐，会帮他一起照顾妹妹……”叶钦说到这里，看着罗染怔住的脸，笑意又多了些许“除此之外，你对班上同学也一样，班上的备用伞有很多是你放的吧，还帮单亲家庭的林河争取助学金，前段时间何慧说回家路上被人跟踪，你送过她几次……”
叶钦看着罗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把手柄丢在一旁，又做出小憩的动作，两手撑在地上，吸了口气又撇头看着他，一脸漫不经心。
“我刚转来的时候，你几次都想让江煜带上我一起去食堂，还经常大方的把江煜这个朋友让给我……还要说吗？”
叶钦像玩了场数独游戏，慢条斯理的把那些认真观察好的数字一一填写在了空白的位置上，然后站在台上，等着罗染这个观众惊讶。
那些藏匿起来的善良被每天趴在桌上的人三言两语的道破，罗染竟然语塞了，不过心脏却像被什么包裹了一样，有点暖。
叶钦拿起旁边的可乐喝了起来，碳酸的刺激跟舒爽交融在一起，他打了个嗝后，却露出两分嫌弃“啧，难喝”
罗染想到他躬着身子坐在教室喝乳酸菌的模样，倏然笑了起来。然后点开了游戏，不过他的技术很烂，玩了几把差点被叶钦虐哭。
“你就不能让我一局吗”
叶钦发出冷笑，看着进来的欧阳跟林河，语气傲慢又无礼“罗染太菜，你们跟他玩吧”
罗染:“……”
叶钦回到沙发上，严沐雪正一脸神秘的说着班上某某的地下恋情，江若那个小不点一脸好奇的模样窝在她怀里发出银铃笑声，叶钦耷拉着眉眼看着严沐雪抑扬顿挫的说辞表演，觉得她像个戏精，倏然笑了出来。
没想到几人听到他的笑声，不约而同的转了头过来，叶钦愣着说了句“什么?”
一群人摇摇头，语气出奇的一致“啊啊没事没事”
说完，严沐雪又对着他道“叶钦，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起玩”
叶钦看着几双带着惊奇打量的眼，却是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站了起来。
“好啊”
几人的纸牌游戏玩得很简单，就是比牌大小，小的那一家说一个二中八卦，说不出就喝酒。
叶钦的手气一向很好，玩几局都是听人说八卦，严沐雪看着从厨房走出来的江煜，开始求助。
“班长，救救我吧，我的八卦都快说完了”
江煜拉了个凳子坐在叶钦旁边，看了他一眼，叶钦歪头回了个笑。旁边的张靖一脸激动“7.9.10哈哈哈哈严沐雪，这局你又要输了”
叶钦收回视线，伸手准备翻牌看大小，结果江煜先伸手覆了上去。叶钦碰到了他带着些许热气的骨节，僵硬的收回手，好像心脏跳动的频率快了些，脸上无端多了几分躁气。
张靖看着叶钦的牌，叫了出来。
“3.4.8，叶钦居然比严沐雪的还小！！！”
何慧咦的一声“班长这个手气真好”
严沐雪哈哈大笑“我就说班长是来救我的，他那个手气我是最清楚的”
江煜一脸无奈看着叶钦，道歉的样子却做出看戏模样。叶钦略过他眸子里切割的星光碎片，扭头看着三张烂牌，满不在意的模样，吐出清冽的声音。
“石大开跟跟文倩倩在处对象”
几人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叶钦，须臾又发出有迹可循的感慨。
何慧:“怪不得大开同志老把体育课让给英语老师”
张靖:“还真是，确实确实”
严沐雪伸头凑了过来“不过叶钦你怎么知道的”
叶钦抬头，伸出的食指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像找到焦点一样对着严沐雪“他俩牵手了，就是上次你从舞蹈室出来，旁边站着一个男生，你腰上系着他衣服的那天”
严沐雪：“......”！！！！
叶钦说完几人又是一脸八卦的震惊脸看着严沐雪，眼里全是不怀好意的打量。叶钦却像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一样，语气还是那般毫不在意，顿了顿又补充“就是跟我差不多高，戴副眼镜，这里有颗痣的那个男生”
江煜看着他落在鼻尖的食指，露出饶有兴趣的笑意，他扭头看着一堆围着瓜主喋喋不休询问的人，用手肘撞了一下叶钦，语气十分柔和“你知道的还挺多”
叶钦看着他，还没开口，何慧的头凑了上来“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
何慧问完，叶钦面前多了几个瓜头，他作出思考模样，须臾看着何慧。
“你说有人跟踪你的那几天”他说完又扯了个笑“就是罗染送你回家的那几天”
何慧:“……”
严沐雪吃了片江若递过来的薯片“什么？?罗染送她回家！！”
张靖“卧槽，你俩！！”
宁悦悦又凑近了些许“不是，慧慧被人跟踪??我怎么不知道”
叶钦看了眼从房间出来的林河，又将视线移到宁悦悦的脸上，满不在乎的继续道:“嗯，就是天气有点雨，你跟男朋友在图书馆旁边……”接吻的第二天开始。
他还没说完宁悦悦就叫了出来“啊啊啊，叶钦你别说了！！”
大家见她的反应兴趣更加浓烈，催促叶钦道:“他俩干嘛了？”
林河“快说快说”
张靖“越来越刺激了”
严沐雪一把将何慧推过去，挑着眉笑“我也想听，继续说”
叶钦看着宁悦悦泛红的脸，不急不缓说道“没什么，他俩吵架了，不过还假装很恩爱”
叶钦虽然降低了八卦程度，严沐雪还是一脸惊讶看着宁悦悦说“怪不得那天我你还有杨月婷去书店，你脾气那么大”
宁悦悦向叶钦投来一个谢谢放过的表情，他却发出了个轻笑。
张靖啧啧道“还假装恩爱，你们女生真逗”
从房间出来的欧阳跟罗染也凑了过来，欧阳问“谁假装秀恩爱”
叶钦瞟了他一眼，拿起可乐喝一口“说你给隔壁班女生写情书，被张靖发现，假装秀恩爱”
“……”
罗染拍着欧阳的肩膀“什么时候?卧槽，你还写情书”
严沐雪“什么！！！”
宁悦悦“欧阳竟然会写情书”
叶钦不是来说瓜的，是来炸瓜的，谁问就炸谁。桌上已经炸成一片，几人正在捋清这一堆瓜线，后面来的欧阳跟罗染又去听严沐雪补听遗漏的地方，笑声跟震惊声不断传来。
江煜眯着眼看着他带着几分柔和的侧脸，语气轻佻又温柔“原来你才是瓜主啊”
叶钦盯着他被创可贴盖住的伤口，扯着僵硬的笑“没有”
江煜却还想继续追问，又向他靠近了些，分贝大小控制在二人能听到的范围“那……你有什么瓜，我想听”
叶钦被他的气息砸出一阵烦躁，握住罐装可乐的手迟迟收不回，直到严沐雪的声音传来，他才像回到水里的鱼一样，松了口气。
“叶钦，你今天真是让我见识了”
叶钦看着她两分怨气，八分震惊的脸，回了个不显山水的笑，便起身坐回沙发上了。
江煜看着回到沙发上耷拉着脑袋的人，觉得他像只猫，不由一笑，须臾他又将视线回到桌上一堆人的身上，喊了句“吃饭了”
江煜的生日很简单，不过大家好像都玩得很开心，特别是叶钦收尾的这串瓜，吃饭的时候还能听到一堆人不可置的感叹表情，画面相当和谐。
叶钦感觉江煜的生日虽然简单，但却让人感到温馨有意义。他想起小学时候过生日的时候，一家人在一起，那个时候苏蓉会特意给他做一个充满爱意的蛋糕，叶天会给他买一堆手办或者书籍。
父母对自己的要求比较严格，平常都是学习还有各种比赛，有点空余时间不是学钢琴就是各种艺术类东西。只有生日那天，他什么都不用管，想吃什么，想买什么父母都不会说。
“我只有小学会在家里过生日”回家的路上，叶钦对着罗染说。
“我是前一天跟家里过，第二天出去浪，但是江煜不会”罗染回道。
“你们关系很好吗？听说初中就一个班”
“嗯，其实小学就认识了，但是不怎么接触，初中又一个班，刚进来那会儿江煜不怎么爱说话。后面带他一起玩，人慢慢变得外向了，江煜家庭条件不怎么好，你大概也知道了，江姨在新区那个鞋厂，工资不高，就只能维持一家子开销，但遇到什么事儿就只能靠借了，所以江煜假期会找各种兼职，我帮介绍过几次工作，久而久之关系就好了”
“江煜他爸呢?”
罗染看了眼叶钦，这个点的风有点刺骨。老城区的双子街道带着隶属于这个地方的破旧，街道两边照着橙黄色的街灯，地下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离婚了，他爸经常家暴江姨，有次大晚上发烧我妈带我去医院，就遇到江姨，我妈从她口中得知是被家暴，我妈建议她离婚，但是她那个时候好像没在意，后来不知怎么就离婚成功了。父母离婚后，江煜变得越来越开朗，你说离谱不离谱”
叶钦倏然怔住，他曾经因为自己的身世而消沉无法接受，但他得知江煜的遭遇，感觉腹腔泛起一阵酸涩，他吸了口气，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街道，已经看不到江煜家的的具体位置，灰色墙体在夜色下被黑暗吞噬看不出原本色彩，每层楼的窗子透过老旧的窗帘带着橘黄色的灯光。
罗染的话像一块石子，砸在他的心里。
所以比起江煜，他该有多幸福。
江煜乐观向上，热爱生活，经常帮助同学，特别受老师跟同学喜欢，还长得合自己胃口。特别是那双带了点桃花的眼睛深邃得让人恍惚，又像一双锐利的鹰眼，别人一个表情就察觉到该以什么样的词腔相处。有时候却更像深不见底的海域，令人沉沦，翻爬不出。
还是个典型的妹控，成熟稳重。无论对于老师而言还是对于自己来说，江煜的那种懂事，是学霸特技里没有的，聪明到让人心安。可能是来源于从小固有的环境，那种极强的责任感跟控制欲让人生畏但又让人放心。
“老煜，生日快乐”
江煜看着大晚上同桌准时准点发来的信息，他摸了把颈侧，鲜红牙印在消失，叶钦给予的怪异感在荒芜的地界被人包围了一样，有点奇怪，有点温柔……
第二天一早江煜打开手机就收到了叶钦发来的一个数独题。他还不忘发几个炫耀的表情并说道:“想给学霸出个题目玩玩”
最近江煜发现叶钦会在本子上写一堆数字，当时问过他是不是在设计数独题目，叶钦说发现一些文字游戏而已。
叶钦给江煜发的那份自己设计的数独题花了两个小时才设计的，叶钦不想设计那种简单的九宫数字排列，一个排除法就能解出的所有数字。对于参加过数独比赛的人来说，数独的难度不是宫格内的数字多少，而是解题方法的叠加使用。
所以他想要给江煜的数独就必须是那种大量的解题方法叠加让解题者猜忌懵逼的宫格数字，那种数字排列而成的文字游戏才有趣。
比如“皓月当空照九州，清辉满地洒银钩”这种并无多意却跟“今晚月色真美”这种土味情话表达柔和在一起的后知后觉句子。
数独题发给江煜时候，叶钦为自己想出这么句话而害怕，他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自己的情绪状态。可他先想到的是易清言的话，男老师性骚扰堂哥的事情。
陷入这种纠结恐怖的情绪状态里，叶钦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于是神经病叶钦从早上到中午一直处于破天荒的学习状态，苏蓉激动的乐了好半天，连吃饭都不敢叫，生怕两人一开口说话就打破了儿子这份悔悟只是须臾片刻的脑子作祟。
江煜看着叶钦发的一堆信息，全是物理题，愣了。
“你就当我走火入魔，突然改正归邪吧”
江煜看着这几个字笑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