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后两辆吉普车驶进村子时,凤凰庄沸腾了......
“村里这是来啥大人物了”?
“你问我,我问谁?我又没坐过吉普车”。
“来的人肯定官不小,至少是个县长”。
“瞎嘚嘚啥?一会儿看看吉普车去谁家了,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看着威风凛凛的吉普车从眼前驶过,村里人叽叽喳喳,满地找脑子......
70年代形容公务用车有段顺口溜:省级干部两头平,县级干部帆布篷,乡级干部130,村级干部“噔噔噔”。
两头平指的是小轿车,帆布篷说的就是吉普车,130是指以拉货为主也可以坐人的卡车,“噔噔噔”则说的是拖拉机。
老爷子这次鲁省之行,儿子关市长虽然“手伸的有点长”,但他把老爸和夫人的小轿车换成了吉普车之举,老爷子还是挺满意的。
这样避免了很多麻烦。
要是开着两头平的小轿车来凤凰庄,还不知道会弄出多大的动静呢?
......
“到了,客人到了”!
吉普车在老顾家大门口刚停下,赵卫国就和几个民兵迎上前来。
“赵伯伯,您好啊!我是千樾”。
看见赵卫国,冷千樾摇下车窗玻璃,大声和他打招呼。
“哎呀!千樾,是你们啊”?
赵卫国走到吉普车旁悄声道:“一切都安排好了,老革命的安全肯定没问题”。
“好的,谢谢您!赵伯伯”。
冷千樾跳下车,跑到老爷子的座驾旁,一边帮何医生搀他下来,一边道:“爷爷,到家了,到北扬哥哥的老家了”。
“好好好,终于来了”!
老爷子乐呵呵地走下车,一边打量着眼前的房子和周边的环境,一边给感叹道:“变了,很多地方都变了!这不是‘物是人非’,而是‘人是物非’了”。
“房子也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要是自己来,肯定认不出这地方,小樾儿,谢谢你,多亏有你帮爷爷”!
老爷子这话说得一点不假。
不用说凤凰庄已经改名了,就是老顾家这已经翻建过的房子,没有冷千樾带路,他要寻访救命恩人也不是件容易事。
冷千樾挽着老爷子在外面寻找记忆时,赵卫国正在招呼先进来的谢毓恩喝茶。
看老爷子走进院子,知道他是当年的关首长,赵书记连忙地跑到老爷子身边,挺直身子给他行了一个军礼:
“首长好,儿童团副团长小国子向您致敬”。
“小国子”?
老爷子略微思索了一下,朗声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当年那个敢往鬼子的饭菜里下泻药的机灵鬼,我一直记得你”。
老爷子激动得握住当年的儿童团副团长,现如今的县人大代表,大队书记赵卫国同志的手:
“我还记得你们那个敢作敢当,能带领儿童团埋下炸药,把鬼子炸的人仰马翻的正团长,那个叫小平子的机灵鬼”。
“这......”
老首长不经意间提起已经故去的发小,赵卫国的神情暗淡下来......
“哦,对不起,我忘了......”
“小国子”的表情变化,让老爷子意识到自己高兴过头了,忘了那个给自己把孙子养大的“小平子”,已经牺牲十多年了。
“老首长,快到这里坐下,尝尝这茶叶是不是还是当年那个味”?
老爷子正要伤怀,吴爱军老太太连忙招呼他。
“好好好!尝尝”!
老爷子坐到桌子旁,端起杯子里的茶水品尝了一口后,连连点头:“好茶!大妹子,不瞒你说,我做梦都在想你们这里的水,这里的人啊”!
“不管哪里的水,也没有你们这里的甘美!不管哪里的人,也没有你们这般淳朴大义,热情善良”。
老爷子永远忘不了这里的山水,更忘不了这些热情好客的鲁省人。
“关首长,您看您都这么说了,那就在我们这里住上几天咋样”?
老太太一边给首长斟茶,一边试探着挽留他。
“那好啊!大妹子,我真想在这里住上几天”。
老爷子喝下一杯茶水,乐呵呵地道:“不过,大妹子,如果你想让我在这里住几天,那就喊我老哥哥好了”。
“我已经退休了,你一口一个首长地喊我,我有点招架不住啊”。
老爷子不是矫情,他说得是真心话,他这次来鲁省,既是为了孙子的身世而来,更是为了寻访故人。
此刻,坐在顾家小院里的,是个平凡的退休小老头,不再是那个威震八方的关首长。
“那好吧,那我以后就不叫你首长了,就喊你老哥哥”。
吴爱军老太太虽然比关岳山老爷子小了几岁,但快70岁的她,对孔圣人那句“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理解的非常透彻。
人这一辈子,与其端着架子,不如活得真实一点,简单一点,随心所欲一点。
顾老太太在陪着关老爷子称兄道妹,赵卫国在陪着谢主任谈论时政和风土人情。
虽然上面没说老革命和这位女同志是啥级别的领导,虽然他们乘坐的是吉普车。
但赵卫国从两人的谈吐和举手投足间的气势上,还有老爷子的随从人员上,已经猜测到他们是啥人物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人大代表,赵卫国对各级领导的人员配备还是很了解的。
一个退了休的老领导,外出配备警卫员和保健医生,他至少是个正部级干部。
原来,顾北扬这孩子来头不小啊!
从接到通知,知道有老革命要来老顾家时,赵卫国这两天和顾老太太是同样的感觉。
今天一见到老首长和谢毓恩,想起顾北扬那和老首长如出一辙的深目高鼻,还有眉宇间和谢毓恩有些相像的贵气,他啥都明白了。
也终于知道顾北扬那小子为啥会那么优秀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龙生龙,凤生凤啊!
长辈们在回忆往事,拉家常时,冷千樾在灶房和兰花婶子研究中午饭。
几个婶子和嫂子们一边做饭,一边和她说笑:“千樾,当军官太太是啥滋味,美得很吧”?
“这还用问?不美人家千樾能越来越漂亮”?
“可不是吗?瞧瞧那小脸蛋,还有那小身板,越发地迷人了,北扬兄弟晚上......”
嫂子们看冷千樾没吭声,说得越发地来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