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孩一次次的惶恐与不安中,时间便也一天天的过去。
那年,女孩十二岁,弟弟九岁。
那是一个十分艰难的年代。
哪一年……母亲彻底失业了。
这即意味着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断送,也意味着母亲将整日居家,女孩不会再有任何所谓的独居时间。
迎接女孩的,只有无尽的折磨与煎熬,她终日都只能生活在禅理与恐惧当中。
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弟弟依旧可以像往日那般,若无其事的去上学。
弟弟说他想要把他脑海内会诞生一些想法通过故事的方式,发表到网络上,为此他需要一些电子设备。母亲依旧拿出了本就所剩不多的积蓄,帮他买了。
弟弟说他需要办一张卡,母亲也帮了。
为什么明明都是同一个人的孩子……差别待遇却可以这么大?
……至少从出生时到现在,女孩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自从三岁时父亲离开,已经九年了。
九年……足够彻底改变一个本就心智不算成熟的孩子,女孩现在在潜意识里就认为,弟弟天生就比自己高一等,他是男性,他天资聪慧,他理应享有更多的成长资源。自己不过是他的丫鬟,理应把一切都优先给对方享受,只要能够保护好弟弟,她死不足惜。
至于希望……
呵,那种东西早就不存在了。
还记得那是一个寻常而又苦痛的清晨。
女孩在垃圾桶中,看到了已经被摔成碎片的勇者兵人。
那位小小勇者的金属制宝剑和皇冠依旧闪烁着光,只是这层光……早已被那堆垃圾的污秽所掩盖。
从那一刻开始,女孩就知道,或许她的“勇者”…再也不会回来了。
回来的只会是她那永远极端且暴力的母亲,
回来的只会是她那永远都连一句话都说不整齐的弟弟。
以及……她自己的那具行将就木的身体。
女孩将那位小小勇者残骸从垃圾堆中捡了出来…然后又将其丢弃,只预留了那把勇者的宝剑尚在手中。
那位小小勇者金属制的宝剑被女孩握在手中,剑锋刺破了皮肤,那真的…很痛…很痛……
时间便也随着这层痛苦,一直…一直持续了下去。
因为母亲找不到工作,没有经济来源,她便开始变卖家具。
而最先被变卖了,自然就是女孩的房间。
她变卖了女孩的床铺,女孩的床柜,女孩的衣服……当然还有女孩藏在床下的那盒幼时父亲买给她的那盒价值不菲的童话兵人。
没关系的…没关系……
反正“勇者”都已经不在了…不管是邪恶的“巨龙”,还是神秘“魔法使”,又或者是那璀璨的“国王”,它们都失去了原有的价值,被卖掉补贴家用…已经是它们最好的结局了。
时间仍在延续,于未来的某一天。
家里忽然来了几位客人。
而这些人,不是身披白褂,便是一身西装,看起来很是权贵。
女孩并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家里的,女孩只知道在反应过来后,机械般的向那几位客人问好。
他们没理她……
母亲正与他们交谈。
女孩便继续低头打扫卫生。
但是很快,母亲就走过来夺走了女孩的扫帚,说她以后可以不用打扫卫生了。
随后,一堆大大小小的仪器,纷纷落在了女孩的身体上。
女孩听不懂他们说的那些专业词汇,却能隐隐约约的听懂几个字。
“熊…血…配对…董事长…成功……”
总之,那群人说完这些稀奇古怪的话语后就走了。
也是自那天后,女孩的母亲竟是出奇的没有再打骂过女孩。
原本节约开支的家庭,也重新变得阔手阔脚了起来。母亲给女孩买了一个蛋糕,说是庆祝她12岁生日快乐。
女孩转头便将蛋糕递给了弟弟。
母亲对此很满意,一家人都很快乐。
而这一切的代价,只是母亲每天会拿着一个圆柱形的东西,在女孩的胳膊上扎一下,取走女孩体内的一些液体,仅此而已。
相比于昔日的那些近乎无穷无尽的打骂,这种只需要被叮一下胳膊,就能换来母亲宽容的生活,是女孩此前无数次所梦的。
嗯,这样……也好。
女孩获得了短暂的安心,母亲不再动手打人,弟弟也无忧无虑。
一切……也都在变好。
然而,这样的生活……终究不会长久。
那天,那几位穿着黑西装的人,再次来到了家中。
“你们不需要熊猫血了?!为什么?!你们知道我女儿的血有多珍贵吗?!!”
母亲像是听到了无法接受的消息,呼喊道。
“我们知道,女士。”
那位为首的西装人面不改色道,
“但你也同样知道,向你们收购的熊猫血,是我们天氏集团的新任董事长大人直购的,而董事长大人的意思,绝非我等下属能够揣测。他需要收购,我们便会为他寻找,他现在不需要了,我们便会来终止合同。”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
母亲大声呼喊道,
“当初你们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们这是违约!你们拿我女儿的鲜血开玩笑,我要起诉你们!”
闻言,那位为首的西装人却是满脸鄙夷的看了一眼母亲,说道:
“女士,我必须要指正你。这份交易从开始到结束,集团从来都没有与你签署过任何一份正式合同,当初拿着不知从哪求来的信息过来央求的人也是你。即便你真的把我们告上了法庭,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的情况下,扳倒我们天氏集团?别白日做梦了,我们没有反过来举报你非法监禁女儿并暴力抽血,已经很有商业道德了,我劝你自己不要作死过头。”
“你们不能这样!不!”
不理会“母亲”的撒泼,那位为首的西装人直接掰开“母亲”的手指,随即便带领着其余的西装人径直离开了。
一旁,女孩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女孩从来都没有接受到过正常教育,她听不懂刚才那些西装人和母亲交谈时,所流露出的专业名词。
但女孩至今都记得……那日母亲看向自己的怨恨目光。